第十章 帶金莓回家
作者：
史健秋 更新：2020-03-30 20:43 字數：1378
金蒙對姐夫在殯儀館的表現感到很不滿意，很不理解，在家中，他要死要活吵鬧瘋癲的要尋找金莓，真正見著了，卻又一幅無動于衷的樣子，他這算是怎么一回事嘛，難道人死了就不再是那人了嗎？怎么可以完全無視她的存在呢？不過，金蒙繼而又開始慶幸起來了，幸好姐夫在當時表現得極為冷靜，沒有像在家中那樣沒理智的胡鬧，不然可就有得他好受的了。
當骨灰捧在手里的當兒，馮啟泰的理智便完全清醒了，那硬邦邦的雕花小木盒子冷冰冰的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詫異那么大的一個人竟然可以容身在如此小的一個空間里，住在里面難道就不覺得憋屈嗎？也許，這就是活人和死人最根本的區(qū)別吧，無論盒子怎樣花哨精致，終是屬于死人。從現在這刻起，他的金莓都不得不呆在這個小盒子里了，任他多么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他知道她是真的死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他的身邊來了。
以前，她是一個有生命的人；剛才，她還是一具有具體形狀的尸體；但是現在，她已經成了一小堆灰燼了，一個人在這么短暫的時間里，已經發(fā)生了質的改變。人的生命竟是如此脆弱，竟是如此無常。這個殘酷的現實，讓他又改變了初衷，讓他舍不得再將她埋進泥土中了，什么入土為安，全是騙人的鬼話！要是連僅存的這點骨灰也埋進了土里，那豈不是什么也沒有了，豈不是將她徹底拋棄了？不，絕不！他可不想讓他的金莓一個人冷冷清清的流落在外，他要帶她回家。
他不顧金蒙的規(guī)勸，固執(zhí)地將骨灰盒抱回了馥園。
他徑直上樓來到金莓的房間，這里還保持著金莓生前的樣子，他不允許別人作任何的改變。他將骨灰盒放置在金莓過去睡覺的床上，他要她依舊住在這里，依舊是這里的女主人。
然后，他打電話叫來管家老周，鄭重其事地囑咐道：“從今天起，誰也不許再踏進這間屋子。”
“知道了，少爺。那打掃呢？”老周問道。
“我自己來。”
“知道了。少爺還有什么吩咐嗎？”
“給我倒杯水來，我要獨自在這里呆一會，記住，別叫任何人和任何事來打攪我！”
“知道了，少爺。請問水里要添加什么嗎？”
“不用，就是白水。”
“知道了，請少爺稍等。”管家老周答應著退了出來，很快，他就將馮啟泰要的水端來了，他將水放置在床邊的茶幾上，說道，“水放這了，少爺慢用。”他對馮啟泰投去關切的目光，遲疑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勸解道，“人死不能復生，少爺還請節(jié)哀順變。”看馮啟泰沒有什么反應，他又大著膽子說道，“少奶奶這些年真是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現在也算是得到解脫了，對她未嘗不是樁好事，少爺應該為她感到高興才是。”
這話其實是對的，馮啟泰也這樣想過，但是末了總還是會回到原點，還是會重陷于死別的無盡哀傷之中無法自拔，對死人有利的，不一定對活人有益處，死意味著寂滅，意味著無知無覺，但是活人卻有記憶和思想，在有生之年根本擺脫不了它們的鉗制，除非他有意識地回避與其相關的一切事物，不然他永遠走不出去。
“謝謝你老周，這些我都懂。”馮啟泰抬起被痛苦折磨得沉重異常的頭，對管家硬擠出了一絲笑容，他心里十分的感激他。忠仆其實是等同于家人的，某些時候甚至會更甚于家人。老周是馮家的老人了，在老宅的時候就是管家，他搬到新宅結婚的時候，他的父母便讓老周跟了來，目的就是要老周代他們照顧好他們的獨子。
“那我先出去了，少爺有什么需要再叫我。”老周知趣的退了出來，將門輕輕帶上。他很熟悉很了解自己少主人的脾氣性格，知道多說無益，這種時候，留他獨自療傷未嘗不是一個合理的處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