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慌不擇路（2）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4 10:25 字?jǐn)?shù)：2255
曹頫聽得膽戰(zhàn)心驚，忙叩頭道：“是是！”
“不過，本督雖然平時不在京城，但這朝廷之事自然也說得上話！你現(xiàn)在也看到了，蘇州織造李煦已經(jīng)被革職抄家，滿門二百多口人已經(jīng)在押送京城的路上。因我家里人少，李煦家里人多，前日已蒙皇上恩典，把李煦多余之人口任我撿取，至于剩下的，就交給崇文監(jiān)督督去售賣！”
曹頫倒吸一口冷氣，真沒想到李煦竟然淪落到這步田地！不過慶幸的是總算把命保住了！此時就聽年羹堯又問他，忙回應(yīng)道：“是是，大將軍英明神武，日后更然前途無量，我等托賴大將軍門下，還望大將軍不吝訓(xùn)示！”
年羹堯捋捋胡須，點(diǎn)頭道：“你只要好自為之就可以了！從此以后，切記不可貪贓枉法，如若不然，本督在皇上面前說一句話就夠你受的了！”
“是是。”曹頫額頭上冒汗。
“你的禮物我看到了，還是帶回去為好。”
曹頫更覺膽戰(zhàn)心驚，忙道：“大將軍，曹頫年少無知，倘若有言語行為無措之處，還望大將軍原諒。”
年羹堯笑起來：“你起來吧，我不怪你就是。只是以后萬萬不可如此。”
“是，曹頫謹(jǐn)記在心。”
年羹堯端起茶來，曹頫忙朝年羹堯告辭出來。
……
隆科多府邸還是請托送禮之人往來不絕。曹頫求問了幾次都被拒之門外，無法，只得奉送了幾百兩銀子才被牛倫請進(jìn)倒座房里，問明曹頫來意后，牛倫面露難色，但還是答應(yīng)曹頫去給隆科多說合一下。隆科多雖說一連幾日在家，本來并不想見曹頫，但轉(zhuǎn)念一想，這曹家祖孫三代已經(jīng)在江寧任職六十多年，圣祖皇帝五次南巡，有四次駐蹕在織造署里，不說曹家這些年聚斂的金銀財寶，就說圣祖皇帝的各種賞賜恐怕也是山堆海積，心里就有了一個歹意。便把曹頫召見進(jìn)去。
曹頫明白隆科多家的門檻比年羹堯家的更高，本來也沒有被召見的意思。心想頂多能見到李四兒也就頂天了。此時見牛倫喜形于色地過來，曹頫心里倒變得不踏實起來。隆科多家里比年羹堯家里亮堂多了，就見中堂下坐著一個人，神色淡然，旁邊還坐著一位身穿華服之婦人，想來就是李四兒。曹頫就覺腦子有些懵，但還是木木然地叩首道：“江寧織造曹頫•員外郎曹頫叩見大人、夫人，祝大人萬吉金安，夫人萬吉金安——”
隆科多點(diǎn)頭道：“你是何時來的？”
“回大人的話，奉內(nèi)務(wù)府指示，奴才來京已愈半個月。”
隆科多端起茶來喝一口，道：“江寧織府有無虧空？”
曹頫心里“嘭嘭”亂跳，囁嚅著道：“回大人的話，大人總理各衙門事務(wù)，自然無所不知，曹頫衙門里確系有些虧空，怎么敢在大人這里隱瞞？因事屬重大，奴才不敢耽擱，所以才來大人府上，準(zhǔn)允我等……”
曹頫還沒有說完，就聽隆科多大喝一聲道：“豈有此理，虧空了錢糧竟然親自跑來請托，假借名色蓄意拖延，是何居心？來人，給我拿下！”
曹頫就覺頭上冒了一團(tuán)白氣，忙朝隆科多叩頭道：“曹頫年少無知，求大人原諒……”
李四兒見曹頫滿頭大汗，忙止住隆科多道：“你不問青紅皂白就訓(xùn)示人家，是何道理？”
隆科多見李四兒說話，便緩和了顏色道：“你是知道我的，最討厭這些虧空錢糧之人。這錢糧皆系國課，倘若你也虧空，我也虧空，那這大清國還成何體統(tǒng)？更為可恨的是，這些包衣奴才們蠅營狗茍，無所不入！”
李四兒扶隆科多坐下來，道：“你喝一杯茶，消消氣。”
隆科多端起茶來。
李四兒在中堂下坐了，說道：“曹織造，你今日來我門上，真可謂走對了一條路，我家大人主管各衙門清算錢糧事務(wù)，自然一聽你衙門上也有虧欠，就著急了！你來京城也有好些時日，別說你們這些外省州縣的人，就是在京城里也有好些人查抄了家產(chǎn)。我給你說一說……”李四兒數(shù)起手指頭，“托合齊、石文貴、王惠民……這還是下等人，更為要緊的還有履親王，也沒有逃過此例，曹織造，我雖系婦人，可這些事情都知道，也明白其中的厲害，你可明白嗎？”
曹頫低著頭：“夫人訓(xùn)誡的是，曹頫明白……”
“明白就好。”李四兒端起茶來，“你的禮物我看到了，可你還得知道，這總理事務(wù)衙門可不是有我家大人一個，保不齊這個人是這個想法，那個人是那個想法，人多嘴雜，更有甚者，倘若皇上的主意已經(jīng)拿定，到時候要想改變就萬難了！所以說，我家主人就是想有心保全你，也是擔(dān)著干系的……”
曹頫豈有不明白的，忙叩首道：“奴才曉得了，定不會讓大人和夫人為難！”他叩了個頭，躬身出來。
如今的情況已經(jīng)再明白不過。曹頫就覺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頭腦靈活過。他不想說的話說了，而且說得還算可以，不想辦的事也辦了，而且辦得也說得過去。他知道兔子急了會蹬鷹，人急了也會辦出平常辦不到的事情！否則的話他就可能步了李煦的后塵！而無論如何，曹頫都得出來碰碰運(yùn)氣！
因此，當(dāng)曹頫再次坐進(jìn)平郡王府寬敞明亮的大花廳時，心里平靜了很多。就像經(jīng)歷了千難萬難，總算得到一個好的結(jié)局——雖然迄今為止他還沒有得到什么！納爾蘇臉色有些黑，神態(tài)倒是很平淡，這時候摳著鼻煙壺問道：“這連續(xù)幾日沒有遇見你的面，想來該辦的事情都辦妥了？”
曹頫嘆息道：“回王爺?shù)脑挘撊グ菰L的我都去拜訪過了，大人們倒是話說的有余地，不過如今這個情勢……”曹頫搖了搖頭。
納爾蘇看曹頫一眼：“怎么，事情不好辦？”
曹頫沉吟道：“這個……我還真不好說……”
納爾蘇放了鼻煙壺，太監(jiān)端過茶來，納爾蘇喝了一口道：“怡親王那里你去了嗎？”
“回王爺?shù)脑挘呀?jīng)拜訪過了……”
“王爺怎么說？”
“王爺說了，此事歸內(nèi)務(wù)府、戶部，以及會考府共同主管，恰好王爺是總理這三部錢糧清查核算之人。在聽了我的稟報之后，王爺?shù)箾]有說什么格外嚴(yán)厲的話，只說要我盡快清補(bǔ)完畢衙門錢糧為好。所以，卑職就趁勢給王爺說了，請求按照朝廷定例，也在三年之內(nèi)清補(bǔ)完畢。”
“王爺是什么意思？”
“王爺說，此事會奏聞皇上……”
納爾蘇沉吟了一陣道：“如此說來的話，你的事到目下還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