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邊道古城（3）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5 10:19 字數：2109
隆科多拒不承認查弼納與薩瓦達成的協議，這讓薩瓦和朗格等人十分頭疼。在連續幾次交涉后，見隆科多態度堅決，薩瓦只得寫信奏明葉卡捷琳娜一世，請求暫緩劃定兩國邊界，有可能的話他將再次出使京城，會晤吏部尚書查弼納和大學士馬齊等人，絕不會讓已經到手的肥肉再丟了。
葉卡捷琳娜一世在審慎考慮后答應了薩瓦，但也在后面暗暗謀劃，意欲鼓動噶爾丹臺吉叛亂，這樣大清國兩面受敵，自然就會答應薩瓦已經爭取到的巨額利益。倘若不然就大肆收留逃亡到俄羅斯的中國犯人，南移恰克圖和楚庫河支流的崗哨�？偠灾畬Ω洞笄鍑砹_斯有的是辦法。
買賣城的秋天來臨了。天氣漸漸轉涼。隆科多眼睜睜看著草原上的草變成了淡綠色，又變成了黃色，一漫漫波浪涌來，仿佛上天傾灑了黃顏料一般。麋鹿到了繁育季節，成群結隊出現在草原上。不時有一只斑斕猛虎出現，草原上便發生一陣追逐。隆科多喜歡這個景象，有時候也會集結了隊伍去打獵，弓箭手提前潛入森林進行圍獵，便把猛虎驅趕出來，于是七八只猛虎在草原上狂奔，隆科多帶了八旗兵追逐上去，或用刀或用箭，很快老虎跑得驚慌失措，被隆科多一箭射殺。但他知道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騎射，身體真有些吃不消。但總算還好，在俄羅斯人面前沒有丟人。此時森林里的樹葉也黃了，太陽一照便明灼灼地晃人眼目。楓樹和槭樹紅了葉子，于是一片片紅的和黃的摻和在一起，愈發把恰克圖河兩岸渲染地斑斕多姿。
薩瓦和朗格等人已經很長時日沒有出現。他知道薩瓦沒有離開恰克圖——也許在等待女皇的旨意。但無論怎樣隆科多已經想好，這片肥沃的土地絕不會拱手讓人。否則的話他真成罪臣了，皇帝也不會饒他。
………………
隆科多在買賣城的所作所為無人知曉。
在廣大的漠南之地，小百姓們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子。
八月十五很快就到了。人們用葷素餡料做好月餅，又把石榴、西瓜、葡萄、棗子等供奉在神案上。此時一輪圓月升起，家家飛彩凝輝、管弦歌舞。人們吃月餅賞月亮，把酒行令，快活無比。
織造府里亦是如此。
可巧這年蘭芳等人回去，李夫人未免覺得不熱鬧。拜月亭里擺了一桌酒席，皎潔的月光照下來，比那燈籠還覺明亮。李夫人干脆要人吹熄燈籠，頓時四周都籠罩在白色清輝里。這拜月亭乃是建立在西池邊的假山上。假山亦不高，只略略比最高的翠竹高了一些，因此從這里望去，寬闊的西池一覽無余。一陣陣清風吹來，湖中的月亮變成了散碎的星星。梅姑娘尤其愛那圍攏著假山的一叢翠竹。此時月光從竹叢的縫隙里映照下來，四周便都浮動著藹藹的白霧。
李夫人凝望著西池忽然笑道：“想來那秦淮河上更熱鬧了？”
桂鳳忙道：“可不是怎么的？這時候不光秦淮河上，我想那望月樓和玩月橋上，賞月之人恐怕更是摩肩接踵哩！”
李夫人嘆道：“可惜我年紀大了，要不然也到玩月橋去走一走�！�
桂鳳笑道：“老太太，這時候去不合適的，咱們出去倒不是玩月，而是去看人頭去了�！�
李夫人笑道：“這話很是。賞月最是清靜地好，倘若到處都是人頭攢動，像趕廟會一樣，又有何月可賞？”
甘桂兒和馬夫人也點點頭。
李夫人輕輕抿一口酒道：“想是如今蘭芳等人也該到家了？”
馬夫人朝甘桂兒看一眼，說道：“應該到了，臨行前我就囑咐老二了，要他在路上不要遷延時日，最好是趕在中秋節前到家才好�！�
李夫人點頭道：“是啊，等到了家，就是團圓了。”他看著眾人，“雖說咱們這里人少了，可人家卻團圓了，也是個大喜事。來，咱們該滿飲此杯才是�！闭f著端起酒杯來。眾人也都端起酒杯，痛快飲下。
李夫人看著月亮道：“總算好了，南邊北邊都安定下來，我這心里也就踏實了。不瞞你們說，我活了這么大年紀沒有別的期盼，就期盼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到了什么節令就過什么節令，大家在一起團團圓圓。”
馬夫人笑道：“老太太說得是�！�
芹官又給李夫人斟上酒，說道：“老太太，太太想是也已經到了京里，不知道這選秀女什么時候才舉行？如今是中秋佳節，太太和姐姐們又在哪里過？”
李夫人頓時微微蹙了眉，朝馬夫人問道：“這倒是我忘記了，芹官的娘，可曾收到太太的家信了？”
馬夫人笑道：“還沒有收到太太的家信，不過也請老太太放心，她太太進了京城自然有去的地方，如今我父親雖沒了，可馬家也是一個大族，兄弟姊妹們雖說不經常走動了，可還不至于讓他太太流落街頭去�！�
李夫人笑起來，看著芹官道：“你聽聽，這倒是咱們白操心了，忘了你太太也是京城的人了�！�
芹官和梅姑娘都笑起來。
馬夫人又道：“再說她們在京城也有自己的店鋪，我想要是長久居住的話，少不得也得提前打掃出兩間房屋來。”
李夫人心里更踏實了，點頭道：“這話很有道理。長久住在親戚家終究不是個事體，還是自己有院子住著方便。”
馬夫人點頭。
李夫人又端起酒杯，說道：“咱們也有很多年沒有進京了，不知道北邊的房子怎么樣了？有沒有漏雨？”
桂鳳見李夫人有些懷舊，便笑道：“老太太放心，北邊的房子自然有人看管，再說老爺每年也都進京，倘若房子漏了怎么住？”
李夫人心里安慰了些，說道：“正是這樣才好。我就怕無人值守，長久風吹雨淋如何是好？”
甘桂兒一笑道：“老太太可是白擔心了，京城的房子沒有閑著的，就算咱們不住，恐怕奴才們也少不得租賃于人，他們到時候還分銀子呢！”
李夫人“呵呵”一笑道：“分銀子就分銀子吧，只要把房子看守就是好的，再說漏了雨他們拿錢自己修去！”
說著眾人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