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桃源別墅（11）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6 13:55 字數：2000
就在桂鳳和曹雰在桃源別墅用宵夜時，錦兒正坐在馬車上心事重重。說實話那些年她跟著桂鳳過得很舒心。桂鳳幫老爺管理家務從總體上來說還是很不錯的，雖說丫頭婆子們的月例有時候不能按時發放，可老爺和李夫人也知道如今家道艱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勺罱K桂鳳還是湊夠了銀子。也因為如此這些年她跟著桂鳳也攢了不少體己銀子。
尤為主要的還不僅僅表現在錢上。她雖說是奴才，可一應吃穿用度也跟主子差不多。俗話說“打狗看主人面”，于是在織造府里人人都高看她一眼。就像熊采紈常常跟的她開的玩笑一樣：憑她的模樣和才干應該跟桂鳳“調個過子”才是！她知道走到今天全是桂鳳調教的結果。而想想剛陪嫁來時是個什么情形呢？她連一句話也不會說，連一步路也不敢走，唯恐說錯或做錯什么。直到桂鳳說了她多次才改過來。因此從這一點來說她是很感激桂鳳和曹霖的。
她知道桂鳳脾氣不好，又貪財好貨；曹霖的脾氣也不好，乃是一個酒色之徒�？墒郎先四睦餂]有脾氣的？沒有脾氣的是死人！馬桂鳳有什么不能與馬夫人商議的事便先跟她商議，她也實心實意幫著出主意。于是久而久之她成了桂鳳的左膀右臂。桂鳳也十分信任她，有什么要緊事都交給她去辦！但她與曹霖也沒有什么仇恨。非但沒有仇恨，反而還有些可憐他。男人手里沒有財權就像走路沒有腳一樣，處處受到挾制。暗地里她也幫著曹霖，有時候被桂鳳知道了便對她冷嘲熱諷。但罵過后也就算了，再怎么說兩邊都是主子，桂鳳還能怎么著？只是她夾在兩人中間受著“夾背氣”，有時候也覺得無可奈何。然而這些年，她卻漸漸向著曹霖了。
芹官的血硯一直沒有找到，曹霖四處查訪不免有些焦躁。那天便問錦兒道：“府里的丫鬟奴才們很多，如今算命的都說這個偷硯賊走不遠，依你之見，這個偷硯之人到底是誰？”錦兒笑道：“你讓方先生算命都沒有算出來，我又不是在世諸葛，怎么能夠知道？”“可你總之經常在府里，什么人什么心性比我更清楚�！卞\兒沉思了一陣道：“不瞞二爺說，最近我倒時常懷疑這兩個人……”“哪兩個？”錦兒眼珠一轉道：“要說嫌疑最大，莫若芹官房里的玲瓏和罐兒！”曹霖疑惑地道：“桂鳳不是都查抄了嗎？”錦兒一笑道：“查抄了又有什么用？那血硯或者被她丟棄了，或者被她隱藏在一個什么地方，咱們怎么能夠找到？”“既如此，那就把玲瓏和罐兒捆起來，狠狠拷打一番，看看她們招不招？”錦兒一笑道：“我勸二爺不要做這個事，如今沒有憑據，咱們不過是疑鄰偷斧罷了。要說有嫌疑，咱們府上人人都有嫌疑，不過是嫌疑大小罷了！如今因為血硯之事已經死了一個繡蓉，倘若再冤屈了人家如何是好？”曹霖沉思了一陣道：“倘若如此的話可真讓方先生說中了，如今沒有別的法子，就只能死等了�！�
從那時候開始錦兒對曹霖有了很大好感。而兩相對比下，錦兒就愈發對桂鳳感到不滿。桂鳳不問青紅皂白就對闔府查抄，結果血硯沒有查到，還弄得人人怨聲載道。這也罷了，為了三千兩銀子她竟然指示方三把張汝謙“殺死”，雖說此事沒有得逞，可由此而見桂鳳對“人命”是多么漠視。尤為主要的是如今桂鳳正面臨一個難堪局面，那張汝謙又拿了狀子來告。錦兒覺得此事不妙，張汝謙不會善罷甘休！倘若再找準時機跳出來，桂鳳少不得又打一場官司。這些年她幫桂鳳做了不少事，此事也是其中之一。果真大家都知曉了，不但桂鳳顏面全無，她臉上也很不光彩。自然，此事也可以暫時放在一邊，但她與曹雰背地里做的那事兒，錦兒卻是一萬個不贊成！男人們在外面“偷吃”尚且看著順眼，但一個女人要是不本分，就讓人瞧不上眼了。再者說她不是俏枝兒，乃是堂堂一府的主事奶奶，這要傳出去如何是好？錦兒暗暗祈禱桂鳳從此收心才好，可事與愿違，一如這個夜晚的到來，桂鳳顯然又和曹雰黏糊在一起了！
月亮升起來。四周一派銀白。馬車越朝山上駛去金陵城就越落進一個凹陷里，此時千家萬戶的燈火已經點亮，風一吹便瑩瑩地閃動，猶如聚集了一群螢火蟲般。荒野里的殘雪還花花搭搭的，在月光映照下愈發顯得明亮。從這里能遠遠望見桃源別墅的玻璃樓了，隱隱發出一點彩光。錦兒忽然煩躁起來，她早就答應曹霖要在此事上留心，可此時曹霖已經跟隨老爺進京，她就是插了翅膀也飛不到曹霖身邊。而由此可見桂鳳此人心機是多么深，曹霖是斗不過她的！
馬車發出“咔咔”的聲響。
錦兒忽然掀開簾籠道：“二幺兒，什么時辰了？”
二幺兒回頭道：“咱們從府里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快到酉時了，錦兒姐姐，估計這次咱們裝了車也回不到城里了，快要實行宵禁了�！�
錦兒若有所思地道：“回不去就回不去唄，大不了就在桃源別墅住一宿！”
二幺兒又使勁甩了一鞭，說道：“錦兒姐姐，這次老太太打的平安醮可真熱鬧，我都沒有看夠，什么時候再打一場平安醮才好�！�
錦兒一笑道：“平安醮就是為了保佑平安了，你放心，只要咱們家宅人口一切都平平安安的，以后這熱鬧有得是�！�
“那太好了�！�
錦兒忽然問到：“二幺兒，你大哥什么時候回來？”
二幺兒疑惑地回過頭道：“錦兒姐姐，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上我們家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