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掃雪拾玉（1）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8 10:25 字數：2144
曹霖的婚禮定在臘月十七。因此一大早曹府就一派熱鬧，年貨和婚禮用品都是提前置辦好的，所以并不費事。院子里人來人往，仆人們正忙著搬桌子，擺椅子；廚房里已經開了大灶，火焰呼呼地燃燒起來，炒菜和燉肉的香氣四溢；大門口和垂花門口都掛了紅燈籠，連房檐下都掛滿了紅燈；仆人們正爬上梯子，把各色恭喜用的綢緞掛在繩子上，因此看上去到處五彩繽紛。
曹霖不時這里走走那里看看，指揮仆人把東西擺放整齊。這時候大幺兒走進來道：“二爺，定做的大帳子來了！”曹霖頓時驚喜地道：“在哪兒？”“瞧，那不是來了？”大幺兒朝門口一指，就見四五個仆人抬著一摞厚厚的錦緞進來。曹霖命令打開錦緞，就見那彩賬有三個人高，上面繡著雙喜和鴛鴦鳳凰等圖案，一派吉麗喜慶。曹霖頓時高興地道：“好，好，大幺兒，快快給我懸掛起來。”“好嘞二爺！”大幺兒爬上梯子，眾人七手八腳把彩賬掛在庭中搭棚上。
此時在上房里。錦兒正被柳蕙蘭霽霰等人圍著。錦兒已經穿上了嫁衣，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被柳蕙蘭按到梳妝鏡前。柳蕙蘭一邊給錦兒梳著頭發一邊道：“要我說，在咱們這些姐妹里面數你是個有造化的，不是我說話不害臊，誰不想自己有個好結果，可此事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今你眼看著就是新二奶奶了，以后倘若我等有事找你，還要你多多提攜提攜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錦兒臉色紅紅地道：“不要取笑。”柳蕙蘭道：“這不是取笑，而是實在話。霖二爺待你不薄，以后你們兩口子和和美美過日子，沒事你就偷著樂吧！”“可得快快給我們生一個大胖小子！”霽霰忽然打趣道。錦兒的臉更紅了，站起來要打霽霰。霽霰忙笑著跑到一邊。芹官坐在一邊看錦兒梳妝，便笑道：“霽霰的話是不錯的，當初鳳姐姐吃過多少草藥，也不見效用，我想了，倘若鳳姐姐有個親骨肉，霖二哥也許就不會如此對待她了！”柳蕙蘭忙打住道：“事到如此了，還說這個有什么用？過去的無法彌補，可以后的事咱們還可以把握，你說是不是錦兒？”
錦兒點頭道：“你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其實又有什么的，女人不就是為了生孩子嗎？以后有了自己孩子，就算男人不愛自己的，橫豎也是有依靠的。”霽霰頓時又跑過來道：“你這個丫頭真是好不知羞恥，剛才臉還通紅呢，假裝斯文，這會兒卻一下又說到生孩子了……”說得錦兒更不好意思，又要站起來打霽霰。柳蕙蘭忙道：“霽霰不要來打岔，今天是錦兒的好日子，我這里正梳頭呢，老是讓你打散了。”芹官忙止住霽霰道：“錦兒姐姐要開開臉，霽霰，快取絞線來。”
很快錦兒梳好頭發。柳蕙蘭拿過絞線給錦兒絞臉。慢慢錦兒的臉就變得越來越白了。柳蕙蘭又拿過胭脂來，輕輕給錦兒的嘴描畫著，很快錦兒的小嘴就變成了櫻桃。芹官和棠官不由看得呆了。芹官道：“姐姐真是越來越好看了，怪不得霖二哥愛你，倘若我是霖二哥也一定娶你為妻的。”說著錦兒的臉色更紅。這時候門吱嘎一聲推開，一個聲音傳進來：“誰要娶她為妻呢？”
芹官朝門口一看，卻是曹霖進來。曹霖圍著錦兒轉了兩圈，說道：“捯飭地不錯嘛，我早就說過，你只要打扮起來，比那馬桂鳳好看一千倍！這就是俗話說的，人靠衣裝，馬靠鞍裝。沒有難看的女人，只有不會打扮的女人！可惜啊，你的命不好，生在一個奴才之家，所以你生來就是個奴才。可倘若你生在一個富貴之家，你就是千金小姐了。也許服侍你的就是馬桂鳳，所以說，人的命運各各不同，難以預料！”芹官道：“今天是霖二哥和錦兒姐姐的大喜日子，哥哥怎么說起這樣一番感嘆來了？”曹霖嘆道：“該感嘆的時候就要感嘆，這是人之常情嘛！不過你們都給我記住了，這后面讓你等感嘆的事情還多著哩！”說著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柳蕙蘭朝曹霖萬福道：“給霖二爺道喜了。祝愿霖二爺和錦兒姐姐早日抱上大胖小子！”曹霖不由更加欣喜，說道：“蕙蘭，此番麻煩你了，你放心，待事成之后我一定好好答謝你們，給你們每人都封一個大大的紅包！”柳蕙蘭高興地道：“謝謝霖二爺了，奴才們幫忙是應該的。”
曹霖剛要說什么，就見大幺兒進來道：“霖二爺，總督衙門里把總和兵番們來了好幾個！”曹霖疑惑地道：“是孫保和文元他們？來干什么？”大幺兒道：“如今總督衙門和巡撫衙門都放了年假，聽說霖二爺今日大喜，他們都是來趁熱鬧的，還給二爺送來了禮物哩。”曹霖頓時放心下來，說道：“來人都有誰？”大幺兒道：“總督府的把總徐祥和劉世憲，相好的兵番文元和孫保等人！”曹霖不敢怠慢，忙道：“來的就是客，速速請進上房里去，我換件衣裳就去。”“是。”大幺兒剛要走，曹霖又叫住道：“戲班子來了嗎？”“已經來了。”“傳我的話，就說官府里爺們兒都來了，馬上開戲！”“是！”大幺兒頓時一揮手，帶領十幾個跟班朝前院跑去了。
曹霖大笑著走進上房道：“不知大人駕到，有失迎迓，還望恕罪！”徐祥和劉世憲站起來道：“老世兄今日大喜，可喜可賀啊！”“同喜同喜，大人請坐。來人，奉香茶。”很快丫鬟們又端來香茶，撤去舊茶。曹霖喝一口茶，朝徐祥道：“聽說衙門里已經放年假了？大人一年到頭忙碌，也該還好歇息一下了。”徐祥放了茶道：“不瞞老世兄說，按照朝廷的規矩，到了這個日子是該放假了，可不是應該好好休息一下？可我等不比貴衙門里，乃是有軍務在身之人，所以說，名義上是放了年假，可少不得要留下一部分兄弟，隨時待命。”說著看劉世憲一眼，“所以說，今日聽說老世兄大喜，我等就來恭賀，順便討一杯喜酒吃。來人，把禮物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