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榮獲全縣第一
作者：
成丕立 更新：2021-10-04 10:07 字數：3678
趙大樹看了父親一眼，見他兩只眼睛瞪得圓圓的，確實是生這兩母子的氣了。他默默走到木板樓梯上去，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木板樓梯，看到木板上雖已顯示一條條深深的木紋，但木板還沒腐朽，并且很是堅固。他笑著說：“伯娘，你們這樓梯雖然已經做起的很久了，確仍然很牢固，挑谷子上去是安全的。”
“我家那個老鬼，平常看見懶的像死蛇一樣，從不喜歡下地干活，可對家里的東西卻珍惜，經常修修補補。這樓梯沒問題！”奉杏花笑嘻嘻地說。
趙古崽聽到奉杏花說的話，像是怪聲怪氣，心中燃燒起無名怒火，忍不住大聲說：“嫂子，我們把谷子再挑去，給你們碾成米送來，這樣做好嗎？”
其實奉杏花姑娘時，是個人見人愛的美麗姑娘，聲音像鳥語，歌聲清脆而又響亮。每當三月三對歌時，她身邊都會圍著一重重俊男帥哥，樂此不憊與她對山歌。曾經趙古崽對她也是一見傾心，兩人對了幾次山歌后，相互產生了愛慕之情。奉杏花被盤狗仔遭蹋之后，還嫁給了盤狗仔，雙方都不再與對方說話。這么多年來，兩人偶爾相遇，也只是偷偷瞅一眼。今天，她見趙古崽帶著孩子給自己送谷子來，心里蕩起少女的春夢，臉上涌現紅霞，自己也感到很不自然。趙古崽挑谷子上樓時，她故意放慢腳步，還不停地乜眼去看他。趙古崽挑著一擔谷子上樓來，額頭上冒出一粒粒汗珠。她立即掏出手帕過去給他擦汗，還嬌滴滴說：“古崽哥，你兩父子真是大好人，給我母子倆送谷子來，簡直是雪中送炭！”
“你千萬別誤會，這是我兒子的主意。”趙古崽推開她的手說。
兩父子抬著籮筐，幫她把谷子倒進谷倉。趙古崽挑著空籮筐下樓時，她緊跟在他的身后，又掏出手帕去給他擦汗，還故意踩空順勢撲在他身上。他也趕緊伸出手，一把將她摟在懷里。關切地問道：“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呢？！”
奉杏花更溫柔了，嬌羞地說：“古崽哥，今天要不是你，我跌下去了！”
趙古崽看到她那紅艷艷的臉，這時才反應過來，她抱著自己赤裸裸的身子，又是一把將她推開。因為天氣熱，又是挑擔子走山路，他估計自己會出大汗，在家里就把衣服脫掉了。奉杏花看見他一把將自己推開，也感到很尷尬，臉色更加紅了，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一會兒抬起頭來時，看見他的背影消失在坪子上。她喃喃自語：“仔仔都有二十余歲了，我怎么還會這樣呢……”
第二天中午，趙大樹剛從山上挑了一擔柴回來。趙古崽吩咐他說：“大樹，你吃了飯后去一趟趙書記家，去拿些蘿卜種回來。”
趙大樹走進寨子，從人群中經過時，發現大家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過去后，還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們議論：“這個渾小子真傻！獎勵給自己的谷子送給別人，還是送給賊的家里，把父親送去溫柔鄉，他老子真的是殺了牛！”
趙大樹聽到這些人的斥責后，默默想，獎勵給我的谷子，我就有支配權了，他們為什么要斥責我呢？把父親送去溫柔鄉是什么意思呢？表面卻若無其事，快步轉身走進趙大海屋里。他剛出現在門口，趙嬸娘迎出來噼里啪啦說：“你這個蠢子怎么這么蠢呀？盤狗仔是偷隊里谷子的賊，他的家人值得你同情嗎？你自己吃了上餐沒下頓，怎么把獎勵你的谷子送到他們家里去呢？還叫你爹爹一起挑谷子送到他們家里去，你曉得你爹爹與奉杏花的關系嗎？你這人真奇葩！”
“伯娘，您講的對！盤狗仔偷谷子去坐牢是罪有應得，但他的妻子和孩子是無辜的。再說，因我揭發盤狗仔才獲獎的，我感覺愧對他的家人啊！”
“你慈善，你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你缺吃少餐時他借了給你嗎？上學期，你的學費是班主任資助的，糧食是我家資助的……你家現在也沒過好日子呀？你在家去挖野菜吃，在學校吃紅薯玉米，把獎勵的谷子送給賊人吃，真蠢！”
“伯娘批評的很對！下不為例，我好好改正！”趙大樹笑著說。
趙大樹拿著蘿卜種回家時，邊走邊想，假如自己堅持說沒有做錯，也許趙嬸娘還在哆嗦，甚至會對父親說我是不聽話的孩子。我這樣做遭到了寨子里很多人的反對、斥責……想著想著回到了家門口。父親看到自己后，大聲斥責：“叫你去拿點蘿卜種，半天回不了家。走走，我們抬禾桶去打谷子了！”
趙大樹緊跟在父親身后走，問道：“爹爹，我們家稻谷熟了嗎？”
“熟了，你把獎勵的谷子送出去了，家里還有欠債沒還。”
“熟了就好！不僅有新米飯吃，還能還欠債了。”
兩父子邊走邊聊，談及稻田上的谷子心里都很高興地。
趙古崽一家五口人，雖只有一畝多梯田，并且還是在山沖里的冷水田，往年只能收獲幾百斤谷子回來。今年插的是雜交水稻，在父母親的精心管理下，禾苗長的密密麻麻，稻穗長谷粒也多，籽粒大個又很飽滿，看著令人興奮。
趙古崽背著禾桶，趙大樹挑著兩擔籮筐，兩人來到田上。趙古崽下田去割了一蔸禾，拿著稻穗笑呵呵說：“大樹，你看看我們田上的稻穗，雖然都是插雜交水稻的，但家田上的禾苗比別人田上禾苗高，稻穗也要長些。俗話說，人哄地皮，地哄肚皮。人不勤勞怎么能獲得豐收？勤勞就能收獲幸福！”
趙大樹聽了父親說的話，從自己家的田上扯一珠稻穗，又去別人家的田上扯了一珠稻穗。拿著兩珠稻穗一比，果然如父親說的，自己家的稻穗比別人家的稻穗，不僅要長些大些，谷粒也比別人家大個些。他還坐在田埂上，一粒粒數了起來。兩珠稻穗都數了后，他心花怒放，喜悅飛上眉梢，臉上綻放甜蜜笑容，蹦蹦跳跳躥到趙古崽旁邊，激動地叫喊到：“爹爹，我們家的稻穗有一百八十多粒,而別人家的稻穗只有一百二十多粒，我們家的田應該能達到畝產千斤吧？”
“一珠稻穗有一百八十多粒，應該畝產千多斤。”
兩父子看到如此長的好的稻穗，做事很有勁頭，手腳也特別麻利些。半個上午就割了兩丘田的禾稻，禾稻還要擺放到田埂上。在放禾桶時，還搬移了一些禾稻才有放禾桶的空位。趙古崽一邊把禾稻沓在另外的禾稻上，一邊笑瞇瞇說：“假如不實行包產到戶，我們家天天出工，分得的稻谷只有幾百斤，還不到勞力多的家庭一半的谷子。今年，我家的谷子要比在隊里分得的翻幾倍……”
快到中午時分，打了一丘田的禾稻，谷子就裝滿了兩擔籮筐。趙古崽看著黃燦燦的稻谷，顆粒飽滿又大個。他笑呵呵說：“哈哈！大樹呀，我們先這丘田打的兩擔谷子挑回去，回來再打兩擔谷子，一天一人能打三擔谷子回去。”
“爹爹，看來我們還是要相信科學！要是早插這雜交水稻，不僅不會欠吃了，還可以放開肚皮才吃，更不會有還不清的債務了……”
“這是袁隆平從1960年開始進行水稻種植試驗，經過十三年的試驗，利用‘野敗’選育三系的進展，才正式宣布秈型雜交水稻三系配套成功。我們這里又是深山老林區，交通閉塞，信息不靈之地，今年能插雜交水稻已很好了！”
趙大樹聽到父親這番言論感到十分驚訝，一位沒有進過書房門，也沒去過幾次縣城的農夫，在那個年代就知曉了“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對雜交水稻的研究過程。他張開嘴巴呆呆凝視趙古崽微笑，心里十分敬佩父親有見地。他伸出大拇指說：“爹爹真有眼見！既不認識字，也沒出去過，您聽誰說的？”
趙古崽緊鎖眉頭，滿面愁云，似沒有聽到兒子的稱贊，原來在心里暗暗盤算。月積年累，家里欠人家二十幾擔谷子，像今年這樣豐收，自己家不煮一餐米飯吃，也要兩年才能還清糧食債務。谷倉里不留一粒谷子，在家的人可以吃紅薯和玉米，甚至可以挖野菜回來充饑，但明年上年兒子就初中畢業了，讀高中不僅要學費，也不能再讓他在學校吃五谷雜糧吧！一會后，他輕聲說：“大樹，你爺爺在世時說，吃不窮穿不窮，不會打算一世窮。不管獲得多大的豐收，我們都不能放開肚皮吃，必須要精打細算。有野菜就挖野菜吃，在家就吃雜糧……”
趙大樹去學校的前一天，趙古崽大清早起來去清掃谷倉，把清掃來的兩個半籮谷子挑去碾成米。他碾米回來，把篩出來碎米磨成粉子，又去扯了些艾草回來，伙在碎米粉里做成艾粑粑。晚餐，全家人都吃艾粑粑，趙旺仔一口一個。他吃飽后建議說：“爹爹，這艾粑粑真好吃！我們明天又做艾粑粑吃好嗎？”
趙大樹也在前一天下午，裝了兩袋紅薯和一小袋玉米。第二天早晨，他挑著兩袋紅薯，手上拿著那袋玉米就往公路走去。趙古崽發現兒子沒有帶米去，背著那袋匆匆趕去，邊跑邊大聲喊到：“大樹，大樹，你怎么不帶米去呀？”
“你說的，在家吃五谷雜糧，我天天坐在教室里，就應該吃雜糧啊！”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你是在縣城讀書，全校師生都吃白米飯，你怎么能餐餐吃紅薯，把這袋大米拿去，你要保障每天吃一頓白米飯吧！”
趙古崽把一蛇皮袋大米放在面前，轉身回去了。趙大樹看到父親消瘦的背影，含著淚大聲說：“爹爹，您把袋大米帶回去，留給弟弟妹妹吃吧！”
趙古崽似乎沒有聽見兒子的話，飛快地向自己家里走去。
眨眼間，一個學期就要結束了。晚自習的下課鈴聲響了后，樂老師從樓下看到教室的燈還亮著，她匆匆爬上三樓，走進教室里一看，只有趙大樹一人還坐在教室看書。走過去輕輕敲了敲課桌，溫和地說：“大樹，明天就是你們的中考，能不考上重點高中就明后兩天發揮，你的功課復習得怎么樣啊？”
“請樂老師放心，我已經準備就緒了。”
“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考到班上前三，讀高中的學費我出！”
樂老師聽說中考成績出來后，放下手中的活就跑去教育局看公示欄。當她看到趙大樹的成績排名全縣第一時，她轉身又向學校跑去。走進校長室，她如倒豆子般說：“全校長，我們班趙大樹的中考成績全縣第一，但這個學生家里很窮，考到第一他家也沒法送他去讀。學校能不能給前十名學生一點獎學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