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向父討要學費
作者：
成丕立 更新：2021-10-28 22:28 字數(shù)：3498
馮富貴看見自己的親生女兒，不僅是幫著未婚討要學費，還伸手要一半伙食費，并斥責自己說話不算數(shù)，升起了一股無名之火。本來是拿水勺去舀洗臉水的，他將水勺用力丟進燒水的鍋里，大聲吼道：“你以為賺錢容易嗎？我們早出晚歸，天天面朝黃土背朝天，流多少汗才能換來十塊錢呀？真是不當家的人，不曉得油鹽柴米貴！”
馮梨花看見一向對家人溫順的父親，今天對自己大發(fā)雷霆，低下頭去流淚，感到很是委曲。馮富貴看見乖巧聽話又勤儉活潑的女兒哭了，一時不知所措，又從衣兜里掏出十塊錢來，把鈔票放在她的手心上。他語重心長地說：“囡囡，別哭，你別哭呀！其實父母辛勤勞動，勤儉節(jié)約，還不都是為了你們……”
馮梨花聽了父親說的話，他起早貪黑在山上干活，幾年來都是穿著那幾套舊衣服，甚至他吃一個豆子喝兩口酒，這么勤儉節(jié)約，而今天卻拿出了二十塊錢給自己。她破涕為笑，抬頭看著父親的臉，嚴肅地說：“謝謝爹爹！”
馮梨花轉念一想，爹爹給大樹的錢雖不夠承諾的數(shù)，但他看在女兒的份上，拿出來的錢已經(jīng)是大方的了。她站起來說到：“爹爹，我給大樹哥送去？”
“大樹來拜了年，我們要做到禮尚往來，你喊他來吃晚飯吧！”
馮梨花從伙房出來，直接進了自己的臥室，先換上一套新衣服，又梳了一次頭發(fā)，對著鏡子照了照，再拿著父母多年來給的壓歲錢，與父親給的錢兜一起。正準備給趙大樹送去時，忽然想到，自己還沒給未來的公公婆婆去拜年，也懂得新年不能空手串門的彩頭。她悄悄溜進雜房去，看見雞窩里有幾個蛋，掏出手巾來，把幾個蛋放在手巾上，再包起來。她拿著雞蛋邊走邊喃喃說：“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我對你已經(jīng)是盡心盡力了。”
馮梨花快步走到趙大樹家門口時，她突然放慢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走進去。靠在伙房的門框上往里一看，見他們一家人都坐在灶臺邊，唯獨不見趙大樹。她輕盈地走進去，滿面笑容說：“伯母，給您們拜個晚年，祝全家萬事如意，幸福安康……大樹哥金榜題名！哦，大樹哥去哪里了？”
趙大樹清早起來，看到父親上山去收狩獵了，自己去地窖里撿了一擔紅薯回來，他又揀了一撮箕去洗干凈，放進鍋里叫趙小妹燒火蒸。他背著背簍拿著鋤頭，再到伙房吩咐：“小妹，蒸熟紅薯后你們先吃，我上山挖冬筍去了。”
趙大樹走進一片竹林，很快就挖了一竹簍滿滿冬筍。背著竹簍回家時，忽然想起父親昨天就去縣城賣獵物了，昨晚沒有趕回來，而在山上又布有捕獵物的陷阱，他想去看看有沒有綁到獵物。他轉身從竹林來到山谷，看見只夾了幾只野兔子。他取出野兔子來，背上背著竹簍，左手拿兩只右手拿三只，蹦蹦跳跳往回走。邊走邊喃喃自語：“獵物也曉得爹爹不在家似的，就是夾了這幾只。”
趙大樹剛走到門口，聽到馮梨花在伙房說話。他把野兔放進竹籠子里大步走去。看見她手上拿著雞蛋站在母親身邊。母親既沒有接她手上的東西，也不知道叫她坐。他快步走進去說：“梨花，新年好！這么早過來看看娘親嗎？”
“你出來一下，我來與你商量點事。”馮梨花說后，把雞蛋交給趙小妹，拉著趙大樹來到堂屋，幫他放下竹簍又拉著他的手，兩人向他的臥室走去。
走進臥室，趙大樹掙脫她的手說：“神神秘秘，有什么話說吧！”
馮梨花立即從臉頰紅到了脖子上，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起來，低頭掏出一把參差不齊的鈔票來，把鈔票放在他手上說：“人家給你送學費錢來的，當著你們家人的面給你，多難為情呀！”
趙大樹看見她滿臉通紅，眼睛里閃爍出耀眼的火花，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站在那兒羞答答地說。她像一朵剛綻放的玫瑰花，仿佛她更加美麗動人了。自己也緊張了起來，伸出微微抖動的手遞過去，結結巴巴說：“謝，謝謝你！但這，這錢我不能要，除非你是借給我的，等我有錢了，我一定還給你！”
“傻瓜！這是爹爹給你的學費，不要白不要！” 馮梨花說后轉身跑了。
趙大樹拿著錢追了出去，可馮梨花已經(jīng)跑遠了。她跑到下坡的地方站住，回過頭來大聲說：“大樹哥，爹爹喊你今晚去吃飯，你早點去呀！”
傍晚，趙古崽拿著兩塊布興沖沖走進屋來，笑呵呵說：“哈哈！大樹，你們兄妹都過來一下，看看爹爹手上，給你們買了什么東西？”
趙小妹從伙房跑出，看見爹爹一手拿著藍色布料，一手拿著粉紅色花布，過去接過花布料捧在胸口上，笑嘻嘻地說：“爹爹，這布是給我的嗎？”
“嗯嗯，這布漂亮嗎？”趙古崽笑著說。
“哈哈，我也有花衣服穿了！”趙小妹說。
趙大樹在離開父親一米多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呆呆地看著父親的笑臉，心里升起一團疑惑。趙古崽看到兒子的表情，走過去問道：“你怎么了？”
“爹爹，我曉得你賣了獵物高興，但好鋼要用在刀刃上！”趙大樹說。
“老子不僅把挑去獵物賣了，并且還與老板結為了兄弟，以后狩的獵送去就變錢，再也不用愁交不了學費啦！你看看，房子里還存放多少獵物……”
“梨花上午來了咱們家，喊我去吃晚飯。”趙大樹打斷父親的話說。
趙古崽走到趙小妹前面，蹲下去說：“囡囡，你把這布還給爹爹，讓你哥哥拿去送給嫂嫂做衣服。過幾天，爹爹給你買更漂亮的，買好多好多回來。”
趙小妹很不情愿地把布料交給父親，喃喃說：“你什么時候去縣里？”
“很快的，過幾天哥哥就去縣里讀書了，我挑一擔獵物下去賣，能夠賣幾十塊錢。如能綁到野豬，能賣更多的錢，可以給你們買好多乖衣服！”
趙大樹看見父親從沒這么高興過，接過布料匆匆忙忙走出了堂屋。
馮富貴看見趙大樹拿著花布走來，讓妻子出門去迎接，自己轉身走去伙房。他端出菜來后，看見女兒與趙大樹坐在堂屋一旁，兩人親親我我，甜蜜無間，過去假星星說：“你爹爹和你娘呢？怎么他們沒來？叫他們一起來就好了嘛！”
“爹爹去縣城賣獵物還沒回來。”趙大樹說。
“我叫梨花給你送去了學費錢，還去賣什么呢？城里人的豬肉都吃不完，誰花錢買你的野味吃呀？浪費時間，真不會打算！”馮富貴喃喃說。
第二天上午，馮富貴拿著一塊臘肉，帶著馮梨花專程去趙大海家，進門就說：“趙書記，我?guī)畠簛斫o您拜年，感謝您對我女仔的關心！”
趙大海盯著馮富貴，沉思片刻說：“是他們有緣，我只做現(xiàn)成的媒人。”
“昨天，梨花拿了我二十塊錢送去，還喊大樹去我家吃了飯！”
趙大海伸出大拇指稱贊：“講話算數(shù)，真夠爺們！”
“我準備是過了十五，請您一起送去，順便去教一下他們。誰知女生外向，牲怕我不給女婿出學費，昨天硬要問我要，她獨自把錢送去了。”
“婦人家就富人家，富了娘家富婆家，生女子就認命吧！”趙大海說。
馮梨花聽了這話，心里美滋滋的，臉上火辣辣的，低頭微笑。馮富貴又掏出幾張嶄新的塊票來，大聲說：“趙書記，還有十塊錢塊票，勞駕您送去！”
趙大海接過一看，見全是塊票，又看了馮富貴一眼，他那得意洋洋的眼神。神秘地笑了笑說：“哇噻！你給了他有兩擔谷子了，出手真大方！”
“趙書記，原來給的是火食費，這錢就做大樹學費，夠了吧？”
趙大海把錢放回到馮富貴手上，微微一笑說：“我們一起送去吧！”
一行四人來到趙古崽家。馮富貴掏出塊票來遞給趙古崽，滿面堆笑說：“親家，梨花昨天給大樹送來了二十塊錢伙食費，我今天再送學費來。”
趙古崽接過鈔票，滿面笑容說：“親家，不瞞你們說，早幾天我真為大樹的學費擔憂！今天我并不擔心了，昨晚狩來的獵物就夠交學費了，感謝呀！”
馮梨花看到趙古崽要把鈔票還給父親。她迅速接過錢來，放進趙大樹的衣兜里，笑著說：“大樹哥，你千萬不要客氣！這是父親的存款，我們還的。”
趙古崽看見馮梨花機靈敏捷，說話幽默，笑嘻嘻地說：“還不快感謝你岳父大人！他不僅給你送學費和伙食費來，還給了個這么優(yōu)秀的女兒給你！”
“謝謝，謝謝！”趙大樹邊鞠躬邊說。
馮梨花等趙大樹鞠躬后，過來拉著他的手就往外走。邊走邊大聲說：“我與大樹哥去扯點菜回來，你們大人在家里聊天吧！”
趙古崽從竹籠子里抓出一只野兔子，趙大海和馮富貴幫著弄。吃了中午飯后，幾人坐著聊了一會兒，趙古崽又背著鳥銃，笑呵呵地說：“我時來運轉了，新的一年出門就遇貴人，我還與他訂了供獵物的協(xié)議，我要去狩獵了。”
趙大樹安排他們吃了晚飯，送走后才挑著竹籠子去山上，與父親會合。兩父子伏在郁郁蔥蔥的森林里，直到樹上掛滿透明的霧凇，整個人冷的瑟瑟發(fā)抖，實在是忍受不住了。趙古崽吩咐：“大樹，去撿些干柴來，燒火烤烤……”
早晨的太陽冉冉升起，金光四射，寒風嗖嗖。趙古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后，把一擔空竹籠子放在肩膀上說：“大樹，走，我們?nèi)ド焦仁斋C物去了。”
父子倆邁著雄壯步法，翻過一座山坳，穿越林海，身上冒著水蒸氣，額頭冒出汗珠，來到山谷里從夾子取下十幾只野兔子，十幾只竹鼠，還有兩頭野豬，他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一次性弄回家里。在這豐收的日子里，兩父子在這下了霜的山上勞作，全身都濕漉漉的，卻沒有感覺到冷。趙大樹笑呵呵說：“爹爹，你布下這么多的陷阱，捕捉了這么多的獵物，我們怎么弄回去呀？”
“你不會井水變成酒了，還嫌沒有酒糟吧？”趙古崽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