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有所屬
作者：
雪原 更新：2023-01-08 16:05 字數：3351
且道，朱元璋一行人果然在辰時的三刻來到了南京畫院，李朗院長事先并沒有得到太祖一行要來畫院視察指導的任何通知，他雖然一早就見到了文龍目送一宮女打扮的靚人走出了畫院，可也只是認為，文龍是因畫了趙貴妃的肖像而出名，有樣學樣，太祖的其他賓妃也都想要仿照趙氏娘娘從宮外請人給自己畫像的這種獨特的做法而已。
宮里有宮廷的畫師，若是大家都像貴妃趙雅蘭的此般習慣，怕是宮里的畫師從此就要丟了飯碗，可毫無辦法，就連太祖皇帝都點頭默認了趙貴妃的這一做法，而張美人見趙氏的肖像被文龍畫得完美無暇，故而要讓太祖皇帝令文龍畫家也為她畫像。
果不其然，太祖一進畫院就急著要見文副院長。
方孝孺道：“這是院長李朗，皇上又可否聽聽李院長的意見如何？”
李朗剛想跪地，太祖連忙說道：“這畫院里要數誰的人物肖像畫得最好。”
李朗毫不猶豫地回應道：“上官伯達。”
“上官伯達又是何人？朕先前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此時，一旁的趙貴妃岔嘴道：“臣妾可聽說，文龍畫的人物肖像乃京城畫界數一流，又是從哪里冒出了個上官伯達？”
這文龍朕知道，是南江柳州人，當初他的父親文博還因九龍玉甑的保護，在朝廷獎賞立功至親一事上，與朕據理力爭，現在看來是他文博先生做對了，文龍還真是不錯，他給趙貴妃畫的肖像朕就很喜歡。”
“既然皇上喜歡，又為何不召文副院長給美人妹妹也畫上一張？要是有人濫芋充數，畫岔了，美人妹妹她豈不是冤枉？”
“還是讓美人自己決定吧！人家李朗畢竟是南京畫院的一院之長，他院長推薦的人，應該不會錯到哪里。”
張美人自然是要把自己的心腹太監蔣瓛給叫了過來，并令他把上官伯達喚至跟前。
太祖搖了搖頭道：“讓錦衣衛的指揮使叫人，這很不禮貌，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上官畫家出事了。”
見美人還想說些什么，蔣瓛道：“何不讓翰林院的編修吳言信一起去？那伯達是他的小舅子。”
太祖隨即讓吳言信和蔣瓛跟著李朗院長去叫人。
趙貴妃很不高興地嘟囔道：“就一個畫院的學員，也配當什么畫家？這世道還真是奇怪了，人人都想要出人頭地。”
朱元璋笑曰：“什么事皆有可能，就讓伯達試一試！再說，出人頭地也沒什么不好，都沒有一點進取心，朕也不喜歡。”
張美人也覺得這般更好，干嘛非要和她趙貴妃是一樣的畫家給畫像，哪怕是上官畫得再不好，我張美人也沒二話，自認栽了。
可讓蔣瓛心煩意亂、忐忑不安的是，表弟文龍雖然沒給太祖的愛妃張美人畫像，卻被太祖皇帝當即擬命為錦衣衛的指揮同知，這也使得一樣是指揮同知的劉焱瞠目結舌且提心吊膽。
蔣瓛急想奏疏太祖希望他能收回成命，可讓蔣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文龍為何好好的副院長不做，非要跑到錦衣衛來，錦衣衛是危險的行業，弄不好就得為那些死去的功臣們謝罪陪葬，自己是萬般無奈才走到了這一步，他不想自己的表弟走的也和表哥一樣是條不歸路。
正當蔣瓛要跨步朝前向太祖奏疏時，張美人卻悄悄拉他來到近旁，太祖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可他沒有吱聲，而是和上官伯達在一旁說話。
其實，趙雅蘭還算是個命運不錯的貴妃娘娘，除了馬皇后外，眾多的嬪妃當中，朱元璋就是喜歡貴妃趙雅蘭，她不但人長得標致，而且還更有才女的書香氣，所以她出入御書房極為方便，太祖也不會像對其他嬪妃一樣，給她加上了諸多的限制。
可馬皇后去世多年，她的野心就開始膨脹，竟然不聽父親趙柏林的一再叮囑：“知足常樂”，要求太祖皇帝擬任她為大明皇后，朱元璋一聽，先是愣了一下，隨后便大發脾氣，欲將趙氏打入冷宮。太監和女官速即來到了太祖的身邊，心腹丫鬟劉錦兒也跪在地上使勁磕頭。
可趙雅蘭不但沒有害怕，反而陳述立后對宮女管理的極其重要。
或許是趙貴妃和別的女人不同，要是別的嬪妃一定會跪在地上向他朱元璋求情的，或許是劉錦兒的額頭都磕出了鮮血，于是，朱元璋急忙喝退動手要抓趙雅蘭的女官，之后太祖并沒有處罰趙貴妃，而是耐下心來給她講了許許多多馬秀英皇后的感人故事。
趙雅蘭確實安靜了好一段時間，可當太祖寵幸年輕貌美的張美人時，她便心有不甘，舊病重犯，總是要變著花樣，招太祖喜歡，還讓心腹丫鬟劉錦兒到南京畫院請來了畫家文龍給自己畫像，這文龍還的確是個丹青高手，不長的時間就將趙貴妃的肖像畫得十全十美。
“貴妃娘娘，您好漂亮的呀！要是我劉錦兒也能有一張自己的畫像，便不枉人間走了一回……”
趙雅蘭大笑道：“是讓文副院長也給你劉錦兒畫一張？”
“我可沒說，劉錦兒就是羨慕娘娘的端莊美麗。”
趙雅蘭用手指戳了一下劉錦兒的額頭，輕聲笑道：“小樣的，你劉錦兒的那點心思，本宮還能不懂？”
文龍速即又來到劉錦兒的身邊愉悅說道：“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是娘娘同意，我便可以畫像。”
趙雅蘭趣笑道：“當然同意，前提是不能超過本宮的畫像。”
文龍附和道：“放心吧！娘娘好比西施，定比丫鬟漂亮。”
沒想文龍畫出來的劉錦兒肖像，還真是達到了她們主仆都滿意的效果，因此，趙貴妃高度贊賞，并答應要讓劉錦兒送他回去。
“大白天，又是一個男子漢，劉錦兒就不要送我文龍了。”
劉錦兒笑言：“口是心非，是巴不得我劉錦兒送你吧。”
倆人走出了長平宮，劉錦兒問道：“文副院長的年紀也不算小了，為何還不娶親生子？是不是你們這些搞書畫藝術的人都是這般的怪脾氣！”
文龍回應道：“男子漢當方有一番作為，才能娶親生子，否則對不起自己的父母和祖宗。”
“還真像我家的老爺趙柏林，連語氣都是一個樣。”劉錦兒嘀嘀咕咕。
“說話大聲點，嘰嘰咕咕算個啥？”
劉錦兒依然笑道：“小女是說您文龍像我劉錦兒的老爺趙柏林，他是我們貴池縣出了名的書畫家。也是年上三十才娶親生子，不過生下的全是女娃。”
“未辛科狀元黃觀你可認識？”文龍突然發問。
“怎么不認識？她就是趙貴妃的外甥呀！”
“我可聽說你們的交情還不淺。”
劉錦兒一下就知道他文龍內心的那些想法，自己和黃觀只是偶爾見面，就是見了面也沒有可說的什么話，他文龍又是哪里聽到我劉錦兒和黃觀的交情不淺？這不明擺著是故意拿話來考驗我嗎？嗯，有好戲了，我劉錦兒從小就喜歡有學問的讀書人，尤其是能書會畫的讀書人，以前在老家時，甚至都有讓趙老爺寵幸自己的那種幻想，唉，想想，我劉錦兒當年還真是不要臉！
“你劉錦兒是怎么搞得了？人家和你說話，你總是自言自語的，是否皇室的丫鬟都是這般德性？”
劉錦兒故意裝著很不高興地說道：“您文副院長要是這般說話，我劉錦兒還就真要生氣了，什么丫鬟都這般德性，丫鬟又怎么了？丫鬟就不能有自己的個性，您文龍提的問題叫我一個姑娘家家又如何回答，他黃觀是堂堂的殿試狀元，而我呢，只是他三姨的丫鬟而已，兩人不是同一屬性，又哪有什么交情可言？若是您文副院長也覺得我劉錦兒的身份卑微、下賤，你我就從此不再來往，我劉錦兒實在是高攀不起你這個京都畫院的大才子……”
好厲害的一張小嘴，文龍一把將她抱了過來，倆人唇對唇地親了又親。
劉錦兒一邊用手打著文龍的肩膀，一邊妖里妖氣地嬌聲怪道：“壞男人，臭男人，我劉錦兒就知道您文副院長是不懷好心的孬男人。”
“知道是文龍不懷好心，那還要跟我出來，知道文龍是不懷好心，還要讓我給你畫像？別再嘴硬了，日后我們相親相愛，文龍也沒有太多的想法，只要你劉錦兒不再嫌棄我文龍，我文龍就一定和你廝守一輩子，若是有悖……”
劉錦兒瞬即捂住了文龍的嘴巴，輕聲責怪道：“甭亂發誓，我劉錦兒不要你文龍來娶我，在你找到自己心怡的女人之前，我劉錦兒會像妻子一樣待你好……”
太感人了，倆人隨即又熱吻了起來。
到了畫院的寓所，文龍還是不放心地問道：“你劉錦兒天生麗質，為何就喜歡我文龍這個老男人呢。”
劉錦兒抿嘴笑曰：“還天生麗質，何不說是秀色可餐？放寬心吧，沒那么復雜，我劉錦兒愿意付出，就是喜歡像你文龍這般的大明才子，劉錦兒不但不會連累你文副院長，還會幫你文副院長實現理想。”
文龍感動得語無倫次，他抱著劉錦兒緊緊不放，二人又是一陣的瘋狂接吻之后，劉錦兒才嚷著要趕緊地離開畫院。
憑良心而言，馬騰向文龍透露蔣瓛面見翰林院編修吳言信的重要消息，絕對沒有什么陰謀詭計，而是出于同鄉人的那份關心和那份憂慮。因為文龍和蔣瓛是表兄弟，而且倆人從小一起長大，就是得知蔣瓛升為錦衣衛指揮使的消息時，文龍不是還讓諸多朋友給他的表哥慶祝了一番嗎？雖說最終的結果并不圓滿，但至少說明他文龍還是在意蔣瓛這個表兄的。
可沒想，此時的文龍在劉錦兒的誘惑和慫恿下，已經完全站在了趙貴妃的一邊，他們欲用藍玉一案置表哥蔣瓛于死地，從而奪取錦衣衛的指揮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