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無陵，江水為竭，乃敢與君絕！（六）
許久許久，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秋晴苻登二人知是奶娘，并不避諱，仍然緊緊地靠在一起！
腳步細碎，奶娘走入房中，她的手中擎著一只小小的砂鍋，砂鍋內熱氣蒸騰，香氣撲鼻！
奶娘微笑著將砂鍋放在案幾之上，輕輕打開鍋蓋：
“老爺，夫人，老身備了醒酒湯，請夫人服侍老爺喝下，醒一醒酒。稍后我和家人已備好家宴，老爺和夫人可以對酒暢敘，以度良宵。”
苻登秋晴二人大喜，同聲對奶娘道謝：
“有勞奶娘，辛苦奶娘了。”
奶娘微笑著擺好碗勺，乃恭謹地退出房去。
秋晴也微笑著，輕輕掙開苻登的環抱，柔聲道：
“阿登大哥，待我服侍你喝湯罷。”她輕挽羅袖，走到臉盆之前，將毛巾在水中漂洗了幾下，絞擰干了，走到苻登面前，輕輕地幫他擦拭面頰！
苻登一動不動，任秋晴給他擦拭。忽然，苻登忍不住咳嗽一聲，噴出一股酒氣，正噴在秋晴粉面含春的臉頰上！
苻登大囧，連忙以手掩面，極其不好意思地尬笑：
“娘子，沖撞沖撞，得罪，為夫喝得太多了！”
秋晴并不介意，哂笑著：
“阿登大哥，你喝的酒，估計可以趕上玉兔小聰了！”
苻登心中大笑，卻假裝發怒：
“娘子，你把為夫與那馬兒并論，是何道理！”
秋晴亦忍不住嗤笑道：
“大哥，你比那小聰如何？更強？更快否？”說著這話，她自己不禁掩面大笑！
苻登終于也憋不住大笑，乃一把抓住秋晴的衣袖：
“這個古怪精靈的娘子，我要懲罰你！快來服侍你夫君喝湯！”
你情我愛，調笑薄嗔之下，滿室春色！
秋晴扶著苻登，坐在桌前，將砂鍋掀開，取過一只小碗，先用羹勺攪了攪鍋里的湯羹，乃盛出一小碗，用嘴輕輕吹了吹熱氣，舀起一勺，遞到苻登的嘴邊：
“阿登大哥，喝湯了。”
在面若紅霞的新娘子秋晴服侍下，大老爺們苻登高興地一口一口，喝著酸酸辣辣的醒酒湯，滿足地瞇縫著眼睛，不住地贊嘆著生活的美好：
“唉，有妻若此，我苻登這一輩子，好幸福！”
秋晴聽到苻登撩人的話語，不禁臉面更紅，心花怒放，手里卻不停頓，一勺接一勺地把湯往苻登嘴里送，并且還含笑戲謔地打趣道：
“阿登大哥，莫急，莫急，留神燙著了唇舌！嘻嘻！”
在兩人卿卿我我的情話相伴下，苻登很快喝完了一小砂鍋的羹湯！
苻登但覺神清氣爽，醉醺醺的感覺已經消逝！他現在神采奕奕，目光炯炯，凝望著全身紅妝霞彩的秋晴！秋晴被他看得粉面含春，忽然一步蹦上前來，也在苻登臉頰上親了一下！苻登就勢把秋晴溫暖的身體緊緊抱住！
正在兩人都情動之時，奶娘輕輕地推門進來！
兩人相視一笑，仍然緊緊相擁！
奶娘微笑著看著一對新人，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道：
“老爺夫人，老身已備好家宴，請老爺和夫人共進晚餐。”說著，奶娘在桌上鋪陳開四色精致的菜肴，并一樽紅陶的酒樽！
苻登乃欣然對奶娘微笑道：
“有勞奶娘了，聽娘子言道，娘子日常的飲食都出自奶娘之手，奶娘乃妙手巧廚，每每令娘子留連美食，贊不絕口。今日苻某要嘗嘗奶娘的手藝。”
秋晴在一旁連連點頭：
“就是就是，奶娘做的飲食可好吃了，阿登大哥你今天好好嘗一嘗罷！”
奶娘遜謝道：
“多謝老爺夸獎。老身愿意盡心盡意，服侍老爺夫人。若老爺還看得上老身的手藝，老身自是歡喜不盡。”說著話，奶娘招呼家人侍女將洞房內結彩的紅燈籠和紅燭同時點上，頓時房內紅光輝照，旖旎情濃！
奶娘將兩只夜光瑩澤的酒杯擺好，開了陶樽泥頭，將琥珀色的酒液倒滿杯中，又布好紅飾勺筷，躬身行禮：
“請老爺夫人入坐，老身在外恭候。”說著話，奶娘微笑著退出房去。
苻登秋晴一對新人笑吟吟，款款入坐。苻登在燈下看秋晴，那如花的美嬌娘，燈影紅妝，霞旎芳顏，與平日里又大不相同，那正是：
憶秦娥•美嬌娘
紅燭輝映紅芳，如畫仙侶嬌娘。娥眉斜入登云髻，嫣霞華彩顔嫏。紅袖玉手輕輕，嬌健苧軀苓煌。朱唇皓齒藍麝香，淺笑幾許眸漾！
苻登情不自禁，伸出大手，輕輕地撫摸著秋晴嫣紅如霞的面頰：
“娘子，秋晴。”
秋晴也伸出戴著金鐲子的玉手，深情地撫摸苻登的面頰和硬硬粗獷的胡須！二人四目相對，久久凝視對方，越看越心潮起伏，激情蕩漾！
良久，秋晴站起身來，環佩叮咚，身體微微顫動！她停歇了片刻，端起一杯夜光瑩杯美酒，遞與苻登，自己也端起杯來。
苻登知道秋晴有話要說，于是自己也端杯站了起來！
秋晴咬了咬紅唇，努力平靜了一下激蕩的心懷！她用手中的酒杯輕輕地碰了一下苻登的酒杯，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閃爍著火焰一般明亮的光芒，熠熠生輝！她開啟朱唇，緩緩地，然而堅定決絕地，一字一句，吐出了她一十六歲如花歲月里從沒有如此鄭重莊嚴、深情如海的愛情誓言：“阿登大哥，我的夫君，秋晴自蒙夫君雪原相救，我的心就已經屬于阿登大哥了！從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妻子，我將永遠追隨你，直到天荒地老！此情可表，秋晴愿明心曲與大哥：此酒共飲，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注，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秋晴一口氣說完了她的愛情誓言，心情激蕩，玉面薰紅燦爛，胸脯起伏，芬芳馨暖的氣息急促！她端著酒杯，張開紅唇，將杯中琥珀色蕩漾光亮的酒液，一飲而盡，然后把杯底亮給苻登！
四十二歲的苻登激動不已！他同樣毫不遲疑地把杯中美酒，一飲而盡，也把杯底亮給秋晴！然后，激動難抑的苻登上前，一把環臂擁抱秋晴：“秋晴，我的愛妻！”
秋晴同樣用雙臂，緊緊地摟住苻登的腰：
“阿登大哥！夫君！”
二人深情熾烈地吻在一起！
紅燭紅燈璀璨，窗外皓月初升，共同為他們做著見證！
此一刻，乃為永恒！
……
許久許久，二人才情尤未盡地把身體分開！
秋晴乃溫柔地扶住苻登，讓他坐下，再次在兩人的杯中倒上美酒，并拿起筷子，挾起盤中的菜肴，送到苻登的面前：
“夫君，阿登大哥，請用餐罷。”
苻登張口，便將秋晴筷頭上挾著的清炒筍片銜入口中，咀嚼幾下，連聲贊嘆：
“好吃！好吃！”
苻登乃自己也挾起一塊酥皮白玉豆腐，送到秋晴口邊：
“娘子，秋晴，來，你也吃！”
秋晴微笑著，也將丈夫送上的菜肴吃了！
兩人你一口，我一筷，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酒過三巡，清新美味的四色精致小菜遍嘗之后，秋晴止杯停筷，再次站起身來，正色對苻登說道：
“夫君，大哥，秋晴有一件信物，要送與大哥。”
苻登亦再次站起身，充滿好奇和希冀的目光看向秋晴：
“哦？娘子要送給為夫什么信物？”
秋晴緩緩地從懷中取出一方薄薄的軟緞包裹，她輕輕地打開淡粉色的軟緞，含著微笑，用手拈起那一方白底滾云紋的絲帛汗巾，兩手提起汗巾的兩個上角，展示給苻登看！
長方形的雪白絲帛汗巾上，用五彩絲線刺繡了兩條飛舞盤旋在裊裊祥云之中若隱若現，身尾交織在一起，比翼翱翔雙飛的彩鸞！彩鸞五彩，長羽燦爛，小小的鸞頭相顧相望，鸞睛明亮，尖喙對銜，栩栩如生！
在汗巾的下角，用紅色絲線，刺繡出兩個玲瓏小巧的篆字：秋晴！
苻登大為驚嘆！他是從奶娘那里了解過，秋晴自小，就不喜歡，也沒有做過女紅的！今天他忽然見到這樣一幅美輪美奐的刺繡汗巾，不由自主地問道：
“娘子，秋晴，這，這是你繡的？”
秋晴微微頜首，略有些害羞地說道：
“妾身秋晴，不善女紅，為表心意，我請奶娘教我，費時五日，琢磨體會，總算是順利完成，今日秋晴將此作為信物送與夫君，以表秋晴拳拳之情，請夫君莫嫌秋晴手笨，將就著收用罷。”說著，秋晴一手掩唇，一手將汗巾遞到苻登手中！
苻登狂喜！珍而重之地雙手接過汗巾，細細端詳半晌，將鼻子帖近汗巾，輕輕地嗅聞，仿佛那上面有著秋晴身上馨馥的香氣！他莊重地將汗巾收入懷中，邁步上前，又將秋晴緊緊地摟在懷里，貼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
“秋晴，娘子，我非常喜歡，一定常帶在身。辛苦你了，我的好娘子！”說著，深情一吻！
秋晴滿心歡喜，紅暈透頰，乃動情地回吻！
……
卿卿我我，燭火燃茗，春宵苦短，夜色云芳！
夜色加濃，明月高升。苻登與秋晴隅隅私話，不知不覺夜幕已籠罩塵緣！苻登輕輕地拉著秋晴的手，溫言道：
“娘子，時間已不早，我們安歇了吧。”
秋晴抬起琥珀色的大眼睛，深深地凝視了苻登一眼，面色紅潤，奕奕有光！她羞澀地點了點頭，想起奶娘的教誨，乃將一方白巾珍重地鋪在婚床之上，然后，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帖在苻登耳邊耳語：
“大哥，我來服侍你更衣。”
一陣唽唽嗦嗦的聲音過后，紅燭燈籠熄滅了。窗外的明月，照射在靜悄悄的司馬府后花園，并透過貼著描金紅簪花的窗欞，照射進溫馨的洞房……
深夜花園里四處靜悄悄，
只有風兒在輕輕唱！
夜色多么好，
心兒多爽朗，
在這迷人的晚上！
長夜你慢慢地走過吧，晚一些天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從今后，你我永不忘，
那夜風沉醉的晚上。
但愿從今后，你我永不忘，
那夜風沉醉的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