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你頭顱高懸，眼神輕蔑（五）
兩名士兵遵令將毛皇后上半身扶坐起來，一個兵找來一根長矛，將矛桿尾部頂在毛皇后的后背頸椎骨下方，矛尖則杵在地上固定住，讓她的上半身直立，另一個兵揪起她的披肩長發，挽成一團纏在另一根長矛上，手持矛尾，將她的長發挑起在半空里，露出雪白光澤弧度極其優美的鵝頸雪肩，其他士兵則遠遠地退開，以免砍頭時的鮮血飛濺！
校尉的鋼刀在剛才的大戰中飽飲了人血，此刻還沒有擦過。他獰笑著從地上拾起毛皇后的細麻紗內衣，仔細地擦去了刀上的污血，隨手把染上了血的內衣一扔，對著毛皇后的尸體言道：
“毛皇后，老子對不住你，我皇帝陛下有令，要你的腦袋示眾全軍，你若魂魄有知，別來找我的麻煩！我先用你的衣裳清潔一下這刀，讓它上面，只留下你的血！”
說時遲，那時快，校尉猛地上前，揮動手中寒光閃閃的鋼刀，平著橫砍過去！
只聽“噗”的一聲輕響，雪亮的鋼刀瞬間劃過毛皇后那優美至極的脖頸！刀鋒過處，詭異地并沒有鮮血飛濺！不過毛皇后那雪也光潔的玉頸上，出現了一圈血紅的劃痕！漸漸地，從劃痕處，大量的鮮血開始涌流出來，像一道道小溪一般，流過她美麗的身體，流淌到地上！
這羌軍校尉是平行橫向出刀，刀鋒極其鋒利，加之毛皇后雖已經死去，但時間很短，她的頸部肌肉并沒有僵硬，柔軟滑膩天鵝一般的頸部皮膚肌肉、氣管食管和頸椎骨被一刀平行斬斷！雖然血流滿身，但她的頭顱仍然穩穩地安坐在已經被斬斷的脖頸上，并沒有立刻掉落！
羌軍校尉十分滿意自己的這一刀！他認為這一刀對得起美麗英勇的毛皇后了！于是他用嘴吮吸了一下刀鋒上毛皇后已經不那么滾燙的鮮血，砸吧砸吧嘴，好像在體味年輕的敵國皇后鮮血的滋味！他走上前去，從挑著毛皇后長發的士兵手里接過長矛，松開她的長發，在手上挽了挽，然后向上一提！
頓時，毛皇后的頭顱就離開了頸腔，被提在他的手里！
而毛皇后斷離的脖頸腔處，一片血紅，血還在不斷向外涌流！
士兵撤去頂在毛皇后后背上的長矛，毛皇后失去頭顱的上半身即刻頹然地歪倒在地上，從頸腔里涌出的血汩汩地流淌到地面上！
羌軍校尉將毛皇后血淋淋的腦袋交給一名士兵：
“去，交差！”
這士兵接過毛皇后的頭顱，翻身上馬，飛奔大隊而去！
……
胡空堡，后秦軍大營
后秦皇帝姚萇親自領軍奇襲大界成功，一舉扭轉不利局勢！
他不僅將苻登軍積攢的所有軍糧付之一炬，令前秦部隊陷入糧荒，擊殺大界前秦守軍十余員將領，擊殺俘虜士兵近三千人，俘虜其屬臣家眷族人數千人和依附百姓數萬人，更重要的是，擒獲并斬殺了苻登的愛妻、大界守軍統帥、前秦皇后毛氏秋晴，梟首示眾，并把她的裸尸送回苻登大營，令前秦皇帝苻登悲痛悔恨得幾乎吐血昏厥！前秦軍士氣大挫！
雖然苻登聽從愛妻秋晴生前由她的女侍衛、唯一從大界突圍而出的秋兒舍死忘生帶來的囑托，忍痛沒有全軍回援大界，而是以幾乎全部兵力猛攻安定試圖破城以挽回大界被偷襲的慘重損失，但人心惶惶、已經喪失斗志的前秦軍攻城失利，無法破城！
兩天以后，奇襲大界獲得全勝的姚萇主力部隊間道回到安定，雙方實力對比發生重大變化，勝利的天平傾向了后秦軍，岌岌可危的安定變得固若金湯，堅不可摧！為避免更大損失，并尋求糧食補充，苻登部隊撤離安定，退守胡空堡。
姚萇督軍準備乘勝進擊，試圖在胡空堡與苻登部隊遙相對峙，虎視眈眈，尋求進一步機會。
苻登在胡空堡也無糧可尋，又眼見后秦軍偵騎頻頻，顯然主力即將到來。眼見形勢無望，苻登不得不再次放棄胡空堡，退往河西。
姚萇知道苻登軍隊野戰能力很強，失去后勤補給和家眷族人的前秦軍很可能孤注一擲，困獸猶斗，是以見好就收，并不追擊，放任前秦軍隊退去，奪取了胡空堡和周圍一帶原來前秦軍控制的地區。
至此，為時近四個月的兩次大界之戰宣告結束。姚萇后秦軍先敗后贏，出奇制勝，一舉摧毀大界，不但令前秦軍后勤軍糧輜重盡失，大量屬臣家眷族人被俘虜，多達數萬的依附百姓被奪走，尤其是擒斬了前秦大界守軍主帥、帝國皇后毛氏，令前秦元氣大傷，短時間內一蹶不振，痛苦地舔舐傷口去了。
胡空堡，營門外，姚萇默默地注視隔河而對，已經人去一空的前秦軍大營。
尚書令姚旻已經奉命將安定防務移交太子姚興，前來胡空堡。他站在姚萇的身邊，恭敬地問道：
“陛下，偽秦軍在我主力到來之前已經倉皇退兵，顯然是軍心已亂，我們是否應該乘勝追擊呢？”
姚萇搖了搖頭：
“不可，苻登小兒雖然兵敗喪妻，陷入糧荒，但是其主力未損。雖然我們擄獲了他們大量家眷族人，但并未見有多少偽秦兵投誠前來，可見苻登威信尚在，軍隊并未脫離控制。現在他們是哀兵，苻登希望我這時候追上去跟他野戰，能夠發揮他的優勢以哀兵在野外對付我們的驕兵，那輸的可能會是我們。”
姚萇扭回身，目光落到了營門前懸掛的那些個首級之上，最后停在了高懸于中間最高處，極其醒目的，前秦軍此次戰役被擒斬的最高級別頭一號人物——征戰沙場浴血搏殺力竭被擒的大界后方統帥毛皇后的腦袋上面！但見毛皇后一頭依然烏黑、然而沾染了許多血跡污漬灰塵的披肩長發被高高拉起，在高桿頂部分成兩股，胡亂絞擰打結，拴系在桿頂之上，她那一張布滿血污汗跡硝煙的俏臉上雙目緊閉，凝結血跡的干裂嘴唇微張，面容由于幾天來，從安定城頭到胡空堡大營，烈日暴曬和寒夜風霜的侵蝕脫水，變得僵硬晦暗烏澀，略微模糊，但仍然可以依稀看出其臉上已經凝固的沉靜凜然與決絕不屈！她被鋒利的鋼刀一刀斬斷、天鵝一般的脖頸處，斷離的頸腔一片紫紅色的凝血，仿佛烈艷皎濃的花環！
凝望著這顆熟悉的，偶爾在夜間忽然入夢的頭顱，聯想起她那健美動人英颯難忘的玉體身姿——他已經獲悉，苻登小兒草草地在對面胡空堡大營將他愛妻慘遭蹂躪的無頭尸身一把火燒掉了！由于軍心浮動，苻登小兒應接不暇，連個像樣的葬禮都沒來得及給他的愛妻籌辦！姚萇冷笑，對苻登更看輕了幾分！同時也對毛氏的死忠愚節甚為感慨！他再次追憶自己與她四個月來的交手過程，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費盡心機捕獲她，勸降她，被她蔑視，嘲弄，痛罵，最后自己完全失態，而她則沒有給自己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就報復她的機會，義無反顧地自殺身死！他實在是敬佩這個寧死不降、大義凜然、獨一無二的青年女子！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在心里說道：“毛氏，太可惜了，你竟然自殺也不愿跟我，我給了你那么多的承諾，是我這輩子從來沒給過別人的！我是千真萬確想娶你的！這輩子，我再也不會遇到你這樣的奇女子了。恐怕從今往后，也再不會有男人有苻登小兒這樣的運氣，竟然能夠娶到了你！無論一百年，一千年，你我都會在史書中留下記載，為你留下的必然是贊頌謳歌之辭，而我呢，不好說啊。罷了，你我無緣，你活著的時候對我不恥不屑，我現在對你卻無恨無怨，我就此送別你罷！苻登小兒一把火就草草把你那美麗的身體燒掉了，連個像樣的葬禮都沒有！你的首級懸掛在安定城頭和這里，苻登小兒這么愛你，他怎么不來奪回你的頭顱，給你個全尸呢？三國時曹操和孫權，一個給關公配個檀香木身體，一個給他配個檀香木首級隆重下葬，苻登小兒呢？什么也沒做！雖然我們兩國是死敵，但是，看在你毛氏的份上，唉，誰讓我喜歡你呢？若是那苻登小兒前來討要你的首級，我會把你的頭顱還給他的！可是這個一根筋的家伙，肯定壓根沒動過這心思！所以我搞不清楚，苻登小兒是真的愛你嗎？唉，我還是厚葬你罷，檀香木身體就算了，苻登小兒已經把你的身體毀掉了，我就隆重地把你的頭顱下葬，也算我姚萇對你的一番愛慕、敬佩和憐惜罷！”
姚萇微微嘆了口氣：
“傳令，以軍人之禮把所有敵軍將校的首級下葬。皇后毛氏的頭顱，著醫官清洗干凈，以黃綢包裹，熏香灑露，斂入檀匣，單獨以統帥之儀下葬，到時通知我一下，我親自參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