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確實在不解蔡京的做法，憑自己和宰相的特殊關(guān)系，多磨磨嘴皮，他元長也不用離開京城去舒州任職，誰知元長主動請纓，去遼國做什么文化特使，以監(jiān)督上官均的言與行。上官均是誰呀？他是太后的外孫，是皇上的表弟……

    “堂哥在想些什么呢？是否因為元長的主動請纓？其實元長是想…… ”

    “這叫什么？叫自找繩索縊脖頸，遼國是那么好去的嗎？還什么文化特使？以為大宋就你最有文化，真不知天高地厚，倘若還有一點頭腦，就趕緊到王府推托不去。 ”

    蔡確此話是口不對心。

    見堂兄怫然不悅，蔡京急忙解釋：“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去遼國有什么可怕的？宰相要讓元長監(jiān)督上官均，無非是怕上官均為了避免契丹與西夏的結(jié)盟，合力犯我大宋疆土而與遼人達(dá)成什么對我大宋不利的盟約、協(xié)議，有辱我大宋朝廷的天國之威。”

    “欲讓宰相收回成命，既不可能，也不明智，宰相讓兄長監(jiān)督上官均的一言一行，依元度來看，大可不必，上官均不是一般的人物，太后會選中他，一定有她的道理。 ”

    “算了，就當(dāng)我蔡確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既然你們兄弟二人的看法一致，堂兄也只能在汴京默默祝福元長老弟一路順風(fēng)，萬事如意。”

    見堂兄說氣話，兄弟二人輪番勸慰，過了好長時間，蔡確才長嘆了口粗氣，而后儼然說道：“也許元長的想法是對的，‘中書舍人’和‘舒州推官’與出使遼國相比，雖然安逸穩(wěn)當(dāng)，然，風(fēng)險和機遇總是并存，風(fēng)險越大，機遇就越大，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元長的官位要大大超過堂兄。”

    “中書舍人”和“推官”，是宋廷吏部對及第的生員安排的主要官職，皆屬文官，然而“中書舍人”一職所接觸之人都是皇室成員和股肱大臣，參與機密，權(quán)力日重，提升的機會極大。而“推官”雖說品級高些，但若無實權(quán)重臣的力薦，擢升的機會很少，蔡卞在王安石的面前請求將自己“中書舍人”一職拱手讓給兄長，完全是因為他與蔡京的同胞情誼。

    且說，管家王之渙不但暗助小姐逃出王府，還偷偷地塞給她一張紙條，告訴王芳，蔡京不日會以大宋文化特使的身份北上遼國。

    “小姐，您還真的要去蔡府哇？萬一蔡確不幫忙，反而將小姐北上遼國的消息告訴給老爺，小姐不是就暴露了行程嗎？ ”

    “別無他法，只能冒險一賭，就賭蔡確沒有膽量把我們姐妹北上遼國的消息告訴父親。”

    “小姐的話木英聽不懂，蔡確是老爺一手提拔的朝廷大臣，他與呂惠卿可謂老爺?shù)淖蟀蛴冶郏�得知小姐北上遼國，他沒有道理不告訴老爺。”

    王芳笑了笑后，緩緩地說道：“妹子蒙了吧，蔡確若是把我北上遼國的消息告訴了父親，請問這消息又是誰給透露出來的？在老爺書房里的人除去呂惠卿，就是他們蔡氏三兄弟，難道會是呂惠卿？”

    “不可能，那呂惠卿和我們家老爺是什么關(guān)系呀！老爺既是呂大人的良師，又是呂大人的諍友，老爺沒有道理懷疑呂惠卿。”

    “不是呂惠卿，就是蔡氏三兄弟，蔡確是個聰明人，他不會也不敢把我們姐妹北上的消息告訴父親，這也是王管家讓我走進(jìn)蔡府的真正原因。”

    “小姐，木英我還是不懂，難道老爺就不會懷疑自己的管家嗎？”

    “真是沒有腦子，父親知道管家偷聽了他們的談話嗎？父親和管家雖是主仆，可勝似同胞兄弟，絕對不會懷疑管家。”

    王之渙跟隨王安石二十多年，王芳是他看著長大的。自從王芳在大相國寺遇見上官均，小姐就認(rèn)定他是自己要嫁的男人。可上官均對新法的意見頗多，他在應(yīng)試策論中指出：“青苗法有惠民之名，而無惠民之實，有目前之利，而為終歲之患。”他的意見引起了宰相王安石的強烈不滿，應(yīng)試完畢，考官呂大臨、蘇軾都評定他為第一名，而主考官呂惠卿以上官均的策論文章有詆毀王安石變法的字眼為借口，改為第二，卻把滿篇批判舊法歌頌新法的葉祖洽列為第一。

    王芳并沒有因為上官均的思想與父親的理念存在巨大差異而予以放棄，相反，她更加喜歡上官均直言不諱的性格，想盡辦法接觸上官均，以致上官均的義弟葉祖洽心生妒忌，多次以匿名信的形式將小姐王芳與上官均在一起的消息，偷偷地告訴了宰相大人。

    起初王之渙不敢肯定是葉祖洽所為，而當(dāng)看到葉祖洽在王府的一番表現(xiàn)，并委托呂惠卿代表他向宰相提親之時，王之渙再也不顧老爺要趕他回老家臨川的危險，將葉祖洽提親的消息告訴了小姐王芳。就在蔡氏三兄弟來到王府拜謁老爺之時，王之渙卻悄悄地躲在書房的木窗底下，聽到了蔡京北上的消息。他連忙退出，跑進(jìn)自己房間，隨后將消息寫在紙上，正當(dāng)他要上樓將紙條遞給小姐之時，卻看見小姐女扮男裝地走出大廳。

    蔡氏兄弟剛走，王安石便與呂惠卿急匆匆地來到皇宮。

    “介甫、吉甫所為何事？”王安石、呂惠卿剛要跪下，趙頊連忙扶起他們。

    “皇上可記得遼帝耶律洪基和皇后蕭喚云曾要求我朝派人在遼廷貴族普及中原文化一事？”王安石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神宗。

    趙頊一邊點頭，一邊說話：“是有這么一回事，可派誰去合適？”

    呂惠卿連忙說道：“下官認(rèn)為，新的舒州推官最為合適。”

    “他可是已逝蔡襄的堂弟蔡京？”

    王安石急忙點頭，驕傲地說道：“蔡京的字體與堂兄蔡襄的不相上下，遼帝十分喜好中原書法，尤其喜歡蔡襄的書法，讓蔡京以大宋文化特使的身份出使遼國，蔡京就是不二人選。”

    “好鋼須用刀刃上，介甫可讓蔡京北上。” 王安石點了點頭，正要離開御書房，可趙頊卻要他留下來商談“國事”，呂惠卿知趣， 趕忙謝恩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