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兩個天空 [下]
第 5 章 [下]
兩個天空
也同那天晚上,綠珠與護衛戰子一起正前往皇宮。通往大殿的道路穿過空中的御花園,但公主并不在意那些深紅色的藤蔓沉入綠色之中,也不在意雪白的蝴蝶或剛剛盛開的花叢。她滿腦子都是憂煩,它們壓在她的腳上,一次比一次沉重。然后憂煩又反沖向上,爭先恐后地推搡著她的肺部,讓她呼吸急促,肩膀不停地上下起伏。見此,戰子說:
- 冷靜點,公主。按照我說的做:深呼吸,慢慢呼。
綠珠聽從他的指示。她停下雙腿,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她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那一切來得太突然,讓她一時間無法接受。
下午,綠天帶著圣淵的緊急消息,前去拜見了公主。她的哥哥曾勸告她應該拒絕來自圣淵的提議。她確實擁有那個權利。理論上,圣使之言向來為尊,若是綠珠說了“不”,圣淵也無法勉強。然而綠珠明白,事情遠比表面復雜。如果她拒絕,飛天國在圣淵的地位就會動搖。如果她拒絕,其他國家也不會愿意為了抓住鬼王的任務而冒著得罪圣使的風險。因為圣使是軍事力量的一部分,失去圣使就意味著失去了軍力優勢。
片刻后,兩人來到大殿。綠珠眼前,是白色太陽紋飾的大殿大門——白陽家族的象征——寂然地緊緊閉著,就像一只睡得很香的眼睛。
綠珠猶豫一下,問戰子:
- 戰子… 我能問個問題嗎?
- 你應該表現出一個圣使的姿態,一個上級的身份。- 戰子回答 — 你是公主,你即將見皇帝和法官理事會。
公主笑了,心情稍微好一些。她清清嗓子:
- 聽我問著,戰子!
- 是的,公主?- 戰子低下頭。
- 我是一個干練的圣使嗎?
戰子點點頭:
- 公主,你是個干練的圣使。你是圣淵中最強的年輕圣使之一。
- 但我不是“大圣使”。只有大圣使才能打倒鬼王!我…
戰子打斷:
- 此前,公主會見大圣使西明。他說什么?
綠珠咬著唇,陷入思索。幾個小時前,她曾會見過大圣使西明,向他征求忠告。以往,老師總是會給她很多有益的建議,但那一次卻完全不同…
*
* *
兩個小時前……
在缺月郡的中心,坐落著一座面朝東南的大塔,名為“圣使塔”——混原圣地的所在地。這個地方曾是飛天國的宗教中心,聚集并培養了飛天國的大部分圣使,以其威嚴與厚重的歷史而聞名。塔高十層,當時綠珠在頂層。她倚靠在欄桿上,望向遠方的天空,眼神中滿是波瀾。
腳步聲響起,公主轉過身。一個身穿白衣的矮個子老者正朝她走來。公主低下了頭:
- 西明老師!
西明吧嗒了一下舌頭,深深地嘆了口氣,前額上的皺紋微微凸起:
- 等了很久嗎?今年圣使選拔考試的考生太多,看來人人都想成為圣使!
綠珠回答:
- 老師,成為圣使是一件榮光的事。
西明搖了搖頭:
- 榮光?那消滅鬼王也算榮光嗎?
公主嚇了一跳:
- 老師已經知道了?
- 剛剛知道。- 大圣使點了點頭 - 那你怎么回答?“不”還是“有”?
綠珠低下了頭。兩個選擇,兩種生活。一個決定將改變一切。但她沒有回答,而是反問:
- 為什么萬世不選一個大圣使?我是說像您這樣的人?您是飛天最強的大圣使,是世界上最卓絕的大圣使。您有許多著名弟子,比我強上許多倍。整個戰士界都欽佩您,甚至連亡命之徒也尊敬您。為什么是我,而不是您?
西明聳了聳肩,搖了搖頭:
- 我?老了!十年前我就該退休了,去旅行、遛狗。如果我的孩子們沒有否定我,我那時可能正在照顧孫子,教他們拼寫,帶他們去玩,買冰淇淋給他們。抱歉,如果你接受這個任務,我幫不了你。一個患有背痛和風濕病的老人,常常缺乏清醒,因為抱怨比思考還多。
綠珠沉默了。西明繼續說:
- 是不是太難了?為什么不問問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 我不明白!
- 有時候,我厭倦了總是做別人希望我做的事。你為什么不問問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 夢想?
大圣使搖了搖頭:
- 對了!
*
* *
- 公主的夢想是什么?- 戰子問。
綠珠笑:
- 我想要平安。
兩人正對視著,久久不語。此時,戰子轉身離去,不再等待,因為他明白公主的決定。當護衛的身影逐漸遠去,公主深吸一口氣,振作精神,邁步走進大殿。大殿之門敞開著,白色太陽的圖案緩緩旋轉,一分為二,展開一個冰冷的空間。它正緩緩地包圍著綠珠,就像一只巨手在慢慢擠壓她的心口。
綠珠走在灰色的石地上,她眼前的一幕浮現。白陽第十坐在玻璃寶座上,專注看著正在走過來的女兒。寶座下有九位法官——飛天國最重要的支柱。他們站沉入在黑暗中,就像在公共場合出現并管理國家的方式一樣。雖然綠珠看不清他們的臉,但她認出九雙眼睛在默默端量著她。還有夏冬使者,他熱腸等待綠珠,分明是期待著一個好結果,能夠帶回圣淵。公主脊背發涼,聲音微微顫抖:
- 敬愛第十皇帝… 綠珠圣使來了!
第十知道她擔心,溫和壓低了聲音:
- 你知道你為什么來這里嗎?
- 是的,我知道。
皇帝點點頭:
- 消滅鬼王是極其困難的。你仔細考慮。
白陽第十瞇起眼睛,滿含隱藏的意義,故意讓公主看到。意識到這一點,夏冬打斷道:
- 綠珠公主請慎重考慮!這是來自圣淵的提議…
- 對不起,使者先生!- 第十皇帝大聲打斷 - 我認為你是在干涉飛天國的內政!
使者沉默下來,不舒服地皺著眉頭。大殿中央,綠珠深呼吸一口氣。她已經想到了她的家庭,以及她在過去二十年中所經歷的一切。她自己問過去二十年究竟已經做成了什么?
是成為了圣使,還是一直活在皇帝與哥哥的懷抱?
在過去二十年里,她一直生活在這些問題之中,她的心魂從未平安過。公主一直希望已經用她自己的方式來結束那段波瀾。
- 敬愛的皇帝…… - 綠珠說 - … 我接受來自圣淵的提議!
寂靜。
似乎無盡的寂靜籠罩著大殿,膨脹得像一個巨大的肥皂球。然后它被第十皇帝匆忙的聲音打破:
- 你確定嗎,綠珠?你確定嗎?追尋鬼王不是游戲!它——非常——危險!
綠珠將右手放在胸口前:
- 我以圣使的名譽,飛天國公主的名譽和白陽家族的名譽發誓。尊敬的皇帝!
皇帝靜靜地看著女兒。現在他可以肯定自己只是綠珠象征性的父親。他從來不理解女兒的想法,她想要什么——第十的痛苦失敗。而夏冬使者則像剛剛力挽狂瀾一樣高興,激動道:
- 那么公主已經同意了!請求皇帝允許我與公主私下討論!
綠珠低下頭,對著父親笑笑,跟著夏冬的腳步走過去。她猜想戰子正在召集她的護衛,他們會出現在她面前,開始她們的環球之周游。公主的眼睛忽然轉向皇宮窗后的天空。她即將進入一個廣闊的世界,一望無際的天空。她的小肩膀也開始感到沉重。
公主和夏冬離開后,一名法官開口道:
- 您似乎失算了,尊敬的皇帝。
白陽第十若有所思地思考。他說:
- 我想和各位討論兩件事。一個是雷神飛船。第二個是土行團隊。我必須讓綠珠得到絕對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