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

再遇黑火

她的語氣半開玩笑半真，讓火蟻坐立不安，頭歪到一邊，希望從倒水颯颯聲中看到什么。看著他急于的表情，無風捂著嘴像瘋了似的輕笑著。之前，紅發家伙以為火蟻是一種專門用機器筑巢，咀嚼金屬而不是食物的生物。原來他也是人類！- 無風笑著。

坐久了腳癢，無風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與許多其他公寓一樣，這個地方自建成之日起從未進行過翻修;  墻壁剝落，斑駁著油漆和砂漿，天花板微微下垂，仿佛隨時都會倒塌。市政權似乎忘記了第4郡，公寓樓的一些翻修計劃最終只是停留在紙面上。唯一的亮點是公寓內的物品相當干凈，證明青兒對于清潔工作并沒有懈怠。不過家具并不多，最值錢的就是房間角落里的一臺過時的三維投影儀，體積相當龐大，不像現代投影儀那么緊湊。無風按下啟動按鈕，機器發出的藍色光束顯示出模糊的圖像，有時模糊得像被水潑過一樣。紅發家伙發現投影儀正在播放采訪節目，提問者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女記者，回答者則是威風凜凜帶來大腹便便的中年。甜美的女記者聲音響起：

“請介紹一下第4郡人們的現狀？”

“我想肯定一下，治安問題已經得到控制，公民生活有了很多改善，平均收入提高了，罪惡大幅減少了！女士，建設文化居民和文化家庭的運動正在發展非常強勁！簡而言之，我們已經徹底掌握了第4郡創建示范城區的規劃！”

“謝謝你，先生！是的，女士們，先生們，可以看出，第4郡日新月異，文化運動正在蔓延到每一個公民…”

鏡頭搖向奢侈品商店和高樓大廈，伴隨著大腹便便的紳士的笑臉。那種模式文化可能只是“傳播”到邊緣，并不能滲透到公寓樓。正當節目中洋溢著祝賀第4郡發展到新高度的音樂時，外面卻突然響起了妓女爭搶顧客的喧鬧咒罵聲。無風目瞪口呆了一下，然后關掉了投影儀。如果他一直聽到兩種互相拍打的聲音，那對大腦確實有害。

公寓就是這樣：單調，有點狹隘，無風認為沒有什么可以探索的了。但他突然注意到衣柜旁邊有一扇半關著的暗棕色小門。紅發家伙躡手躡腳地靠近，從門縫里往看。縫隙太小，所以他只能看到里面隱約鬼異的紅色空間。他的好奇心被勾起，推門走了進去。

紅發家伙站在一間小房間的中央。占據了房間大部分空間的是一張紅色的桌子，桌子上雕刻著柔和的滑翔波浪圖案。無風感覺它們就像一個火焰漩渦圍繞著他的腦海，盡管這些圖案根本不描繪火焰。桌子上有兩張照片，一男一女，每張照片都經過精心裝框，并標注了姓名，出生年份和死亡年份。這名男子相貌有些苦熬，名叫Nguyen Thanh Hoang (阮青黃)；無風從未見過任何名字以“阮”姓開頭的人，但這在赤鬼國家很常見。第二張照片是一位名叫格蘭的中年婦女，她的臉與青兒有很多相似之處。“那是她的父母！” - 無風心里想著。

兩張照片前面有三件事是無風不知道如何正確稱呼的。它們是瓷器制成的，形狀像碗，但身子卻高得多，嘴巴幾乎有手掌那么大，每個碗上都有一根半燒焦的黃色棍子，散發出濃郁的香味。他發現，碗身（他暫時這樣稱呼的）上所畫的圖案，與紅桌上的圖案非常相似，看上去都是同一類型。此外，桌子的兩個角落還擺放著兩個花瓶，用于插花，一根蠟燭幾乎燃燒到最后，更不用說三個焚香盆前整齊地放著一盤糖果和水果了。無風所目睹的是赤鬼人民祭祀死者習俗的一部分。無風聽說赤鬼人民相信死者會給生者帶來財祿和榮花，他認為這很荒謬。死者的尸體會在深層土壤下腐爛骨頭，靈魂會在聚魂海中游蕩，然后找到回到萬世的路。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那么為什么這個國家的人們要為那些正在尋找轉世的方式的可憐的靈魂乞求呢？難道他們想要死者永遠不得安息嗎？

濃郁的香味彌漫在整個空間，讓無風的眼睛感到刺痛。他抬頭一看，每個陶瓷碗上都密密層層了斷掉的焚香腿。在花土陸地，他看到當感謝萬世的儀式結束時，圣使們經常將葉尖浸入祝福水中并灑上，然后將禮物分發給祈禱的人。紅發家伙以為敬奉習俗相似，便伸手摘起三炷香，浸入花瓶中，向四方八向灑水。做后，他抱著一堆水果和糖果，嚼著手里的一個蘋果類似咀嚼脆著花生，說道：

- 嘿，火蟻！有食物的，“大口咬”吧，我好餓！

但當他走出門時，劇烈的腹痛讓無風止住了腳步。他感覺自己的腸子都在燃燒，每一塊肌肉都在鼓脹要爆炸。紅發家伙倒在地上，嘴巴僵硬，無法呼吸。火蟻沖過去，拍擊呱唧了他朋友的臉：

- 怎么了？嘿嘿！食物中毒啊？

聽到外面鬧嚷嚷，青兒趕緊跑出去查看，只穿著一條毛巾。剛剛看到紅發家伙的樣子，女孩頓時明白了情況。青兒帶著糖果和水果回到祭壇室，但為時已晚，蠟燭的火光變成了黑色，火焰越來越大，像蛇一樣溜走，緊緊地包裹著無風的身體。紅發家伙睜大了眼睛，瞳孔白皚皚像他弦一樣而緊繃，嘴里吐著白沫，就像一個癲癇發作的精神病患者。就在這時，一個人出現了，他將火蟻和青兒推開，強勁的一手抬起無風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緊了拳頭，直接朝著他的腹部轟去。紅發家伙吐出濃稠的黑色泡沫液體，液體落到地板上，散發出黑色的火焰，燒焦了地板地毯。火蟻曾經親眼目睹這場大火，炸毀了天梵地區毀滅之神的神殿的屋頂，他脫口而出：

- 怨魂夜火？！

那人跑進房間里，點上香，然后跪下，咕唧祈禱。祭壇猛烈震動，燃燒的黑色火焰看上去極其魔怪，空間里充滿了就像死者的呼吸聲回蕩在整個房子上。火蟻清楚地看到祭壇周圍有些人影游走，正準備跳出來掐死他，他嚇得不敢呼吸，冷汗浸透了衣服。幾分鐘后，黑色火焰消失，變成黃色，空間恢復了原來的安靜狀態。無風此時也恢復了意識，臉上不再有血色； 他沒想到蘋果的毒害這么大。

- 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蠢的家伙了！- 那人嘀嘀咕咕著 - 誰讓你們在香燃燒完之前把食物帶走的？

看著生銹的鐵色頭發的男人，火蟻將信將疑了許久，才問道：

- 你是不望？

- 正確的。 那么你們兩個是誰？

- 我們來自飛天。

不望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在比無風臉上的幾分之一秒還久停留了。他扭頭看向青兒，眼神對女兒難看的樣子很不滿意。青兒撓了撓頭：

- 我剛剛洗澡一半了…

說完，女孩就回到了衛生間，火蟻和無風都斗雞眼看著她豐滿白皙的雙腿。但他們還沒細觀賞，不望掐住了兩個家伙的脖子，將他們拖拽出了門外：

- 來破壞別人的房子，非常本領的！我會和你們兩個友好說話的！

看著他怒沖沖的臉色，無風和火蟻都不敢再說一句話。火蟻的嘴和舌頭打顫著：

- 但我們可以在這里談談！

- 這個地方隔墻有耳，不方便！

- 那么在哪里？

- 酒館！- 不望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