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安之昨天晚上的話是開玩笑，但曾可可走到小區門口時，還是忍不住左顧右盼的多看了幾眼。

    “老曾，在看什么呢？快上車。”面包車停在小區門口，佟麗云在車上叫她。昨天的人大部分都沒來了，換的幾個人一個也不認識，好像還多了幾個，把面包車塞得滿滿的。

    “今天人多了，”曾可可擠進佟麗云讓出的位置，“都是你找來的？”

    佟麗云偷偷捏了她一下，朝副駕駛位看去。

    副駕駛座位上坐著一個正在打電話的女人，女人正在大聲呵斥電話里的人，“你以后不用來了，愛干嘛干嘛去，沒你我這活還干不成了？！能干就干，干不了滾蛋，少來跟我討價還價！”

    曾可可朝佟麗云看過來。

    佟麗云湊到曾可可耳邊說了一句，“老板娘。”

    曾可可正要仔細看看這老板娘長什么樣子，老板娘正好轉過身來，把車里的人掃了一眼，落在曾可可身上，“你們有的是昨天來過了的，今天我告訴你們，像昨天一樣干那點活是不成的，一會下了車，兩個人一個大棚，今天必須給我割完了，沒割完就別想回去，也不會多給一分錢。”

    車上頓時一片嗡嗡的聲音。

    “要是不想干的，覺得自己干不了的，現在可以下車。”

    車上的嗡嗡聲停止了。

    一個大棚的蔬菜，兩個人十來個小時要全部拔完，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曾可可朝佟麗云看過來。

    “走吧，我們下車，不去了。”佟麗云推了曾可可一下，“跟我一塊來的咱們都走吧，不去了，昨天還干得好好的，今天突然又變了，這活沒法干。”

    “佟麗云，你要走你走，不要給我起哄，”老板娘朝曾可可她們看過來，“誰要走自己下車，我不攔著，活就是這么多，能干就干，干不了就走。”

    “干不了，我們都干不了，媽的，”佟麗云罵了句粗話，“給的那點錢本來就不好找人，好不容易找來了人，又嫌人家干的不好，干得不快，還得有多快呀，一個人只有兩只手，干不了四只手的活……你這點錢有人來就不錯了！”

    “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別干，錢是不多，咱們種點菜本來就不賺錢。”老板娘叫司機把車停下來，“誰要走？現在可以下車，一會出了城就不好坐車了。”

    佟麗云推曾可可，“走吧，下車了，不去了，大清早的凍死個人出來，到哪里不能賺一百來塊錢，誰稀罕似的。”

    “都出來了，就去干一天吧？”

    “兩個人一個大棚，你干得完嘛你？就你這體格，昨天就說累死了，走吧，干什么干呀，沒法干的。”

    “去試試吧，干不完也沒辦法。”

    “要去你去，我不去了，到時人家不給你結工資我可不管。”佟麗云說完就下了車。

    曾可可有些猶豫。

    “還沒有下車的，要下車的快點！”老板娘面無表情催促。

    又有兩個跟佟麗云一起來的跟著下了車。

    既然她們都不去了，自己也別去了吧？曾可可正要站起身來，身后有人說，“曾可可，去吧，一會咱倆一個大棚。”

    曾可可回頭一看，才發現霞姐坐在車后座的角落里，“是你啊，霞姐？”

    “對啊，你一車我就看到你了，去吧，一會咱倆一起干。”  

    “可是我干得不快，會影響到你的。”

    “沒事，干不完明天繼續來。是不，老板娘？”霞姐沖著老板娘笑。

    “干不完扣工資。”老板娘看了曾可可一眼，“不下去就開車了啊，別到了地方又后悔，到時候可沒車送你們回來了。”

    “開車吧，”霞姐數著人頭，“正好十個人，兩個人一組。”

    旁邊有人說，“咱們加油干，到時老板娘給你們每個人獎勵一顆大白菜。”

    “一顆太少了，兩顆。”有人附和。

    從老板娘的后腦勺可以看到高聳的顴骨，這種面相的女人不好惹，今天將就著干一天，明天還是不要來了，曾可可在心里想。

    昨天她們十個人收了三個大棚的菜，第四個大棚只收了大概一半就下班了。進了蔬菜基地，下了車老板娘就讓她們十個人自由組對，曾可可自然是和霞姐一組。

    老板娘指著排開一字排開的大棚，“從這邊第一個棚開始，兩個人一組，工具都在里面。”

    “昨天還有一個大棚里面只收了一半，還有一半沒收完。”曾可可說了一句。

    老板娘像是沒聽見她的話，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也沒有搭理她，大聲呵斥道：“別杵著了，都去吧，早干完早歇著。”

    從來沒有被人這么無視過，何況還是這么一個農婦，她真想調頭就走，頭也不回昂首挺胸地揚長而去，留給她一個冷漠的高傲的背影！

    “走吧，咱倆去最后一個棚。”霞姐領著曾可可朝最后一個大棚走去。

    “今天兩個人一組，要收五個大棚，昨天我們只收了三個半，還有半個沒收完。”

    “收完了，你們昨天下班后，老板娘一個人過來收完的。”

    曾可可將信將疑地朝霞姐看過來。

    “她剛才在車上說的，人家約了八點鐘過來拉菜，以為你們都收完了，就等著來裝車，沒想到還有一半沒收完，把她給氣的，把她老公臭罵了一頓，不過人家也確實挺能干的，兩個小時一個人就把半個棚子的大白菜給收完了。”

    “那還真是挺厲害的。”

    “收了菜就得趕緊拉到市場上去，那蔬菜過一個晚上就蔫巴了，今天也是八點鐘就要過來裝車，所以老板娘臨時又找了我們幾個人過來，佟麗云昨天給找的那一幫老頭老太太，人家說了她幾句，她還不高興了。”

    “是剛才在車上？”

    “對啊，你還沒上車，第一個上的車，也就是接上佟麗云的時候說了她幾句，人家畢竟花了錢，不管多少，都希望找些能干的人，一幫老頭老太太，再怎么能干也不如年輕人。”

    “急急忙忙的不好找人吧？”

    “她找的都是平時跟她在一塊干活的那些人，有幾個還是他們小區打掃衛生的，純粹是湊數。”

    她雖然不清楚昨天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但看他們的年紀，至少都六，七十歲的人了。

    霞姐笑了笑，“說不定她還問人家要了好處，有沒有問你要錢？”

    “沒有啊。”

    “沒問你要，可能問別人要了。”

    曾可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昨天割了一天的大白菜，今天是一大棚的芹菜。

    霞姐真是干農活的一把好手，那一雙手像風卷殘云一樣，一會就卷到了一大片。她手把手的教曾可可，告訴她怎么用力是巧勁，手要抓在哪個位置最省力，多少棵芹菜大概是十斤，十斤是一捆，捆的時候怎么用繩子，怎么打結打得又快又結實。凡事都有技巧，小到拔一顆菜打一個繩結，經過昨天一天的鍛煉，再有霞姐的指導，除了體力上的消耗讓曾可可有些吃力，她很快就熟練的掌握了拔菜捆菜稱重的技巧。

    中午吃飯的時候，老板娘的臉色比早晨的時候好了很多。

    霞姐端著飯盒走過來，“剛才老板娘說了，咱們倆干的不錯，應該不用到下班就可以干完了。”

    “是霞姐能干，我就沾你的光。”

    “你也挺能干的，真的，上次在那里就覺得你挺有本事的人，今天看你干活也不差。跟你說個事，剛才老板娘說了，她這邊明年要幾個長期工，一個月休四天，五千塊錢一個月，你要是想到她這里來干長期的，我幫你跟她說一聲。”霞姐指著門外的一排簡易工棚，“這里有房子，包吃包住，你來嗎？”

    曾可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