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一杯一杯倒進肚子里，秦七滿有些醉了，手拍打著桌子，“你說我怎么就生了個這么不爭氣的東西？以前咱們想讀書沒條件，現在想盡一切辦法讓他讀書，他倒好，談起戀愛來了，他才多大呀？不到十六歲，出了這么檔子事，你說我怎么辦？”

    “談就談唄，還省得你操心了，懷上了就生下來，就是你這個奶奶有點太年輕了。”高瑋沒心沒肺的大笑。

    “不跟你開玩笑，我是跟你說正經事，現在姑娘家父母還不知道，要是讓她家里知道了，怎么弄？我都煩死了！”

    “明天帶到醫院去做掉不就行了，”高瑋一撇嘴，吐出一口濃煙，“幾百塊錢的事。”

    “不跟她家父母說？”

    “按道理來講肯定是要說的，就怕人家找你兒子麻煩，你們把人家閨女給禍害了，怎么的也得賠人家點錢吧？”

    “你覺著要賠多少？”

    “這我就不知道了。”

    “要是賠個一萬八千的我也認了，就怕她們家獅子大開口，”秦七滿長長的嘆了口氣，“我這個兒子就沒有省心的時候，小時候調皮搗蛋，隔三岔五跟同學打一架，上初中了玩游戲，昏天黑地的玩，根本就不愛讀書，初三那一年，我是專門請假一年陪著他讀書，才好不容易考上了個高中，去年還讀得好好的，沒想到今年又給我來這么一出，昨天從醫院出來之后，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家俊俊就不是塊讀書的料，他心思不在這個上面。”

    “不讀書他將來能干什么？像他爸一樣開租出車還是像我一樣當一輩子服務員，去侍候人？現在開出租車也不賺錢，他爸早就不想干了，我就怕他閑著在家里沒事干，人就廢了。”

    “出租車是不好干了，實在不行你將來給他在古城找個事做。”

    “現在古城不招正式工了，都是合同工，也不穩定，還得有關系。”秦七滿嘆口氣，“我們一輩子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想著孩子能多讀點書，考個像樣點的大學，能找個體面點的工作，別像我們一樣，這輩子活得真窩囊！沒想到他這么不爭氣。”

    “龍生龍，鳳生鳳，生個老鼠會打洞，你就別指望你兒子將來當大官發大財，能找個穩穩當當的工作就不錯了。”

    “那你還說你女兒將來要上清華北大，要出國留學。”秦七滿有點不高興了。

    “那是他爸，他是大學生，肯定得把女兒培養出來，我倒是無所謂，”高瑋得意的笑，“她爸不同意，人家比我有學問有見識，我只能聽他的。”

    秦七滿低著頭喝酒。

    “主要是我家閨女自己喜歡讀書，她老師說，今年考上重點高中肯定沒問題，人家說只要上了重點高中就等于一條腿邁進了清華北大。”高瑋說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這閨女讀書真是從小就沒讓我操過心，年年是三好學生班干部，這點就遺傳了她爸的基因，他爸西北那個農村考進京城，你想有多不容易，人家就是靠自己讀書考出來的，我跟你說，你也別怨你家孩子，真的，這有遺傳，是基因，你跟你老公都初中沒畢業吧。”

    秦七滿瞪了高瑋一眼，“我那時候是家里窮，不讓我讀了，我成績挺好的。”

    “成績再好你也初中都沒畢業。”

    “你的意思是我的兒子就注定了將來沒出息。”

    “我不是怕你想不開嗎？”高瑋笑，“別生氣了，你先把眼下的問題解決了再說，先說那小姑娘的肚子問題吧，那肚子里的孩子可不等人。”

    “我不就是讓你來幫我想辦法的嗎？孩子肯定是不能生下來的，”秦七滿皺緊了眉頭，“就算沒指望他將來出人頭地，也不想把他一輩子就這么毀了。”

    “那就趕緊去醫院，就到鎮里的衛生院，婦產科的刑姐我認識，我家兒子就是她接的生。”

    “衛生院不行吧，萬一……”秦七滿有些猶豫。

    “流個產有什么萬一的，到衛生院就行了，”高瑋往秦七滿跟前湊了湊，“最好別在醫院留下證據，明白嗎？”

    “這樣行嗎？”

    “沒事，到時給做手術的醫生塞點好處費，當她接的私活。”

    秦七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你不要跟她說她懷上了孩子，就說是她肚子里有點臟東西要割掉才行，這樣她回去也不會跟她媽說。”

    “我是沒敢讓她知道。”

    “這不就結了，神不知鬼不覺的。”

    秦七滿臉上這才有了點笑意，“那你先幫我聯系衛生院那邊，安排個時間。”

    “那就這么說定了，別到時跟人家說了你們又不去。”

    “不去還能怎么辦？肯定不能讓她生下來，要是生下來我非氣死不可。”

    高瑋這才拿出手機發信息。

    “我再去烤點串來，還要酒不？”秦七滿站起身來。

    “不用了，喝得差不多了。”

    “再來一瓶，我知道你的量。”秦七滿起身朝燒烤爐走來。

    一抬頭正好看到從前面走過去的曾可可。曾可可好像沒有看到她，直直地朝大馬路走了過去，停在一輛黑色的汽車旁邊，從車窗里探出一張年輕的男人的臉，不一會曾可可就坐上男人的車走了。

    秦七滿點好菜走過來，冷冷地笑著，“什么玩意？這么大把年紀了，還不安份額深更半夜的跟一個男人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高瑋關了手機，“誰呀？”

    “還能有誰？就那個小時工，曾可可。”

    “怎么了？”

    “剛才看到她上了一個男人的車，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開著車出去了能干什么事？”

    “那你也管？”

    “那男的就三十多歲的樣子，她多大了，五十歲有了吧？”

    “那又能怎么樣？姐弟戀，正流行，人家五十歲就不能跟三十歲的男人談戀愛了？”高瑋呵呵地笑。

    “能談，”秦七滿一撇嘴，“臭不要臉！”

    “那是人家有魅力，到你五十歲的時候，要是還有三十歲的男人想跟你上床，你就偷著樂吧。”

    秦七滿噗哧一樂，“那是我發神經了。”

    “跟刑醫生說了，后天，后天她有時間，到時你把人帶過去就行，我把她電話和微信都給你。”

    “你陪我一起去吧。”

    “還得陪你去？”

    “當然，有你陪著我心里有底。”

    “好吧，你這姑奶奶，我上輩子欠你的。”

    秦七滿嘴里連聲說著謝謝，趕忙給高瑋的杯子里倒滿了酒，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