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濤看著田蓉蓉有些心虛地笑了：“蓉蓉啊，咋是你啊？”

    田蓉蓉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內疚地說道：“齊叔，快！上車！咱馬上去醫院！疼不疼啊，你看我，咋這么笨呀，偏偏撞了你！”

    齊明濤偷眼看了看田蓉蓉，忍著痛點點頭說：“右胳膊不能動了，疼得很�！闭f完閉起眼睛，表情痛苦地呻喚起來。

    田蓉蓉更緊張了，邊扶著齊明濤坐進車里邊自責：“都怪我不小心！你坐好再忍忍啊，咱們馬上到醫院！”

    上了車，田蓉蓉就給男朋友李健打電話：“喂？李健，咋辦呀！我開車把人撞了，還是我們村的老支書！你在哪里��？”

    電話那頭的李健一聽嚇了一跳，說：“我在醫院，你別慌，現在人在哪里？撞的嚴不嚴重�。俊�

    “人在我車上，我也不知道啊，我看著挺嚴重的�！�

    “那好別緊張，你馬上帶來醫院，我等你！”

    “好！我馬上過來！”田蓉蓉回答。

    目的達到了，坐在車上的齊明濤悄悄地笑了，這下可以安安穩穩地說說來意了，遂張口安慰道：“蓉蓉啊，其實我沒事，你聽我說啊，你別緊張，你要是方便的話，我想和你談談咱們村……”

    田蓉蓉此時哪里聽得進去，她只當老支書安慰她呢，遂急吼吼地打斷了他的話：“齊叔你快在后面躺下，咱們馬上就到了，你別再說話了，忍著點�。　庇烷T一踩，車子快速向醫院開去。

    齊明濤還想說話，田蓉蓉一個急轉彎讓他不由得東倒西歪起來，嚇得齊明濤趕緊抓住車窗上的把手這才穩住，“慢點開，注意安全孩子！”

    車速這么快，齊明濤害怕說話會分散田蓉蓉的注意力，別真再出個啥事，只好坐在后面看著一閃而過的街景干著急……

    快速行駛了一陣兒后，一個急剎車，田蓉蓉的車就到醫院門診的門口了。

    齊明濤還想解釋一下，李健已經帶著幾個大夫護士推著一張急救床跑過來了。不由分說，攙扶著齊明濤腳不沾地的從車上下來，又抬著往急救床上一放讓他躺下，推著就進了醫院。

    接著，齊明濤核磁CT的各種片子照了一通，最后結論是：除了右胳膊有輕度擦傷以外，其他沒事！這下讓齊明濤的心里又內疚了，感覺這事沒弄好，這讓娃花了多少錢�。�

    給齊明濤處理完傷口后，安頓他在觀察室里躺下休息，李健輕輕拉著田蓉蓉來到外面，從玻璃窗外看了看里面皺眉躺著的齊明濤問：“你說，這是你們村的老支書？”

    田蓉蓉點頭：“對啊，怎么了？”

    李健用手扶了扶黑框眼鏡，有些不確定地說：“我看你們這老支書的目光……怎么躲躲閃閃的，不會是有什么事吧？”

    田蓉蓉盯著李健猜測說：“你是說，老支書……是故意的？”說完之后，馬上又果斷地搖頭：“不可能，老支書這人你不知道，是個特別好的人，不會不會！誰沒事了會故意往車上撞啊，何況還這么大歲數了，不會！”

    李健也不確定了，又看了看玻璃窗里的齊明濤，嘴里嘀咕：“可是……”

    “別可是了，畢竟是我把人撞了，就應該我負責，如果沒事，我打算把老支書一會兒接回家住兩天觀察觀察，然后親自開車送他回村�！�

    李健搖搖頭說道：“你別把事想的這么簡單，我總覺得這老支書有事，要不，我們直接進去問問他去�！闭f完，拉著田蓉蓉就進了觀察室。

    齊明濤這會兒正糾結著呢，讓娃花了那么多的錢，這完全不是他的本意么。這會兒一見田蓉蓉進來了，也不想啥苦肉計了，拉著田蓉蓉就招了：“蓉蓉啊，都是齊叔犯糊涂啊，本來這次是專門來請你這個大人才的，沒想到搞成這樣了。”接著，又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李健深出一口氣，嘲諷地看著田蓉蓉說：“你看？我沒說錯吧？”

    田蓉蓉無言以對，久久沒有說話。

    齊明濤見狀又說：“蓉蓉啊，齊叔請你回村是想請你帶著咱村致富哩，我知道你現在忙，沒關系，你只要能回村幫幫，能當一年名譽村主任就行，你是大博士，大作家，有知識又有文化還有名氣，只要你能夠為咱齊家善村爭取來政府資金，項目扶持就行，蓉蓉，你說行不？”

    田蓉蓉沒有說話，齊明濤有些內疚地說：“叔這么做也是怕你躲著不見我么，是這！檢查身體的錢多少叔都還給你……”

    “叔！”田蓉蓉打斷了齊明濤的話，“我知道你的心，是為咱村才這樣做的，可是這也太危險了，你咋敢往車上撞嘛！以后可不敢再這樣了，萬一要是真出點啥事，你說你讓我這心里咋過得去！”

    齊明濤點頭說：“就是就是，你說得對，以后不了�！�

    田蓉蓉從背的包里取出錢包，從里面取出一沓錢來，往齊明濤手里一放，說：“叔，你歲數大了，今天讓你受傷是我不對，我應該負責的，好在沒事，這點錢你先拿著，買點營養品補補，如果不夠我再給你。趕緊回家去吧，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說完，也不等齊明濤再說話，扭頭就走了。

    齊明濤拿著錢想要追出去，卻被李健制止住了：“老支書對不起，我是李健，是田蓉蓉的男朋友，蓉蓉馬上就要和我結婚了，她是不會回去做什么名譽村主任的，你就不要再強人所難了。這里有她的事業，有她的家，她的根已經扎在城里了，讓她回去就是在耽誤她你知道嗎？我想你也不會這么做的對吧？你的檢查費不用擔心我會負責，你再在這里觀察一下，如果沒什么不適，你就可以回去了。好！我失陪了。”說完，李健也扭頭走了。

    看著李健的背影，齊明濤拿著手里的錢想追卻沒追，只好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是個好姑娘啊，看把她剛才緊張的。”齊明濤坐在病床上嘀咕，內心實在有些過不去。

    ……可是，卻不死心。

    這苦肉計算是失敗了，下一步，該怎么辦呢？

    ——

    城市的夜空燈火璀璨，大街小巷車來人往好不熱鬧。

    齊明濤胳膊上纏著紗布從醫院里走了出來，今天他不打算回去了，苦肉計沒用那他就索性用真情來感動田蓉蓉，他就不信，這娃還真能拒絕他？

    齊明濤找了一家面館進去，買了一碗面呼呼啦啦地吃了，把嘴一抹，拿出手機給兒子打了過去，“大海，你跟你爺你媽說，我今天不回去了，就住在省城了，明天再回去。”

    齊大海期待地問：“爸！那你見到蓉蓉了嗎？”

    齊明濤含糊地回答：“見到了，你問這干啥，趕緊告訴你爺去，今天我不回去了，夜里你多聽著點你爺的動靜，不說了我掛了！”

    齊大海拿著手機坐在床上“嘿嘿”直樂，見到了人沒準蓉蓉就能讓老爸請回來，哎呀！蓉蓉要是能回村，那他可太高興了。想到這兒，齊大海一個蹦子跳下床，邊往外走邊喊：“爺！我爸今天住在省城不回來了，我守著你睡��！”

    走出飯館，齊明濤發愁了，省城這么大，晚上到哪里去睡呢？他站在馬路邊想了想，決定還是要到農科院去，然后在農科院附近找個住的地方住下，第二天也好在田蓉蓉一上班就找到她，再跟她說說回村的事。

    主意打定，齊明濤坐上夜班車又到了農科院。保安換成了一個中年男人，聽齊明濤說是田博士的親戚，就熱情地把田蓉蓉的住處告訴他了：“就在這后面，農科院的家屬樓，好找得很，我去年給田博士送過單位分的西瓜，在三單元六樓，里面有電梯，去了你再問問保安，他們會告訴你門號。”

    齊明濤道了謝來到農科院家屬院，跟門口保安一說，保安非常熱心地領著齊明濤來到了田蓉蓉的住所敲門。

    此時，田蓉蓉正坐在書桌前寫作，一聽門鈴聲響，端著咖啡來到門前，從貓眼里往外看了看剛要開門，卻看到齊明濤一張臉，田蓉蓉嚇了一跳，“天吶！老支書怎么找到家來了！這可怎么辦��！”

    田蓉蓉趕緊躡手躡腳地走到衛生間，輕輕地把門關上，然后打電話給李健：“喂李健，怎么辦啊！保安帶著我們老支書都找到家來了�！�

    李健一聽也很意外：“你們村這老支書可夠執著的啊，還沒走呢！不是，他要干嘛�。∧憬o他開門了？”

    “沒有，我怕他一直不走就麻煩了。你不知道啊，我們這老支書人特別執著，那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主，完了完了，我算是被他給盯上了，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啊。”

    李健想了想說：“好辦！你看清是哪個保安了嗎？”

    “沒看清。”田蓉蓉道。

    “去看，看清楚是誰，馬上躲起來給他打電話，就告訴他你今天下午出差了，家里沒人，請他務必替你多照看一下。有個什么快遞啊什么的先替你收著，就行了。”

    田蓉蓉一聽這話直點頭：“對對對，我怎么沒想到呢？”說完，壓了手機，又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口，透過貓眼單眼吊線地看了看門外，是保安小李，平時他們就很熟，正好有他的手機號碼，遂又躲到衛生間撥通了小李的電話。

    門外小李接起電話說：“田博士，哦哦知道了，你家這會兒還來了一個親戚呢，叫……”小李看看齊明濤，齊明濤趕緊說：“齊明濤。”

    “叫齊明濤，對對，好的，好知道了，不客氣。”

    齊明濤聽到小李說田博士，遂盯著他看，“這是田蓉蓉的電話？”

    小李點頭說：“對，田博士今天下午出差了�！�

    “啥！出差了？”

    “對，要去好幾天呢，她說這么晚了，讓我幫你找個旅店先住下。大爺，要不我先帶你找住處去吧�！�

    齊明濤看了看房門，又扒在門上的貓眼往里看，此時田蓉蓉也悄悄地扒在門上從貓眼里往外看，結果黑乎乎的，兩個人什么也看不到！

    這姑娘，出差了？我咋不信呢？齊明濤心里嘀咕，沒辦法只得將信將疑地跟著保安小李走了。

    屋里的田蓉蓉站在陽臺上，像個特工一樣，透過窗簾縫隙看著齊明濤和保安小李出了小區大門，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想了想，這兒已經暴露了，今天老支書住下了，沒準明天一早就來了，她在家里待著不踏實。不行，家里不能待了得趕緊走！于是把電腦一背就溜了出去，趁著夜色出了家屬院，打了一輛出租車就跑到李健那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齊明濤先來到農科院門口等田蓉蓉，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齊明濤沒辦法就又到了田蓉蓉的住處，保安還是那個小李，一見齊明濤就說：“大爺，你還是回去吧，田博士還沒回來呢。”

    齊明濤笑了笑點頭，不過他總覺得這丫頭沒有出差，不管怎么樣他還是決定再上樓去碰碰運氣。

    保安小李也笑了，搖搖頭只得隨他去吧。

    齊明濤到了田蓉蓉的家門口，按了半天門鈴里面都沒有聲音，齊明濤無奈又從樓上下來，坐在小區的花園長椅上蹲守。他就不信，這丫頭是真出差了，看她齊叔在這兒坐著心里能落忍？

    可是，等到下午了，齊明濤還是撲了一個空。白守了一天也沒能等到田蓉蓉，無奈只得回村。

    坐上班車，齊明濤的心里還在盤算著怎么才能把田蓉蓉請回村的事。這時，上來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婦女，干練的短發，一身紫色沖鋒衣，腳上穿著一雙同色系的徒步鞋，身上背著一個黑色雙肩包，顯得樸素而利落。

    婦女看了看座位號，微笑著對齊明濤說：“這位大哥，我的號是靠窗的號。”

    齊明濤一看自己正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于是，馬上站起來走到過道，一臉歉意地把婦女往里讓：“呦！對不起啊，我占了你的座位，快！你里面坐，你坐！”

    婦女點頭微笑道：“謝謝啦。”

    兩個人坐定后不久，汽車就開動了。婦女很健談，她看了看齊明濤，感覺似曾相識，遂很客氣地問：“你貴姓？”

    齊明濤說：“免貴姓齊，我是白河市齊家善村的。大妹子你呢？這是去哪兒�。俊�

    婦女點頭笑了，道：“巧了，我也是去齊家善村，我姓宋。大哥，怪不得我覺得你面熟呢，我以前去過你們齊家善村，我見過你，我記得你好像是……齊家善村的村支書，齊明濤書記吧？”

    “對對對，您咋知道我的名字呢？”齊明濤很意外地問。

    “我當然知道了，多年前我和……朋友，去你們村游玩見過你，你們那里可美了�！�

    齊明濤聞言點點頭，然后又有些遺憾地說：“唉！我們村美是美啊，有山有水的，就是這幾年發展太慢，還是老樣子，也沒啥變化�！�

    “你們村依山傍水，環境優美，發展應該不會差吧？”婦女有些好奇。

    齊明濤聞言挪了挪屁股，側過身面對著婦女苦水上涌：“不瞞你說啊大妹子，我們那里地少，每人平均擁有土地也就是一畝左右，還東一塊西一塊分散著，要想務個大棚啥的鄉親們就得兌換土地，為了完整擁有一塊地，有時候兩家不行得三家甚至四家子來回倒騰才能兌換清楚，不容易著呢。

    唉！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有了地種糧食，現在也不掙錢。窮啊！年輕人都待不住，都跑到城里打工去了，老一些的走不動的，就守在家里種那點地，夠自己吃就行了。”

    婦女聽了有些意外，“怎么？種糧食不掙錢？國家不是每年都有種糧補貼嗎？”

    “不夠啊�！饼R明濤擺擺手，“就一百來塊錢，對一個平均只有一畝地的村民來說，能解決啥問題？一畝地種小麥，務弄好了也就是九百來斤，收購價一斤一塊二，辛苦一年下來才掙一千來塊錢，化肥農藥人工澆水雜七雜八刨去，一年下來也就落個四五百塊錢左右，你說吃飯都成問題，還掙啥錢？年輕人出去打工，一個月就能掙個兩三千塊錢，誰還待在村里啊。村民們現在有的就把地給了別人種，有的干脆就荒著。不瞞大妹子你啊，我們齊家善村現在說不好聽點兒就是個空巢留守村，唉！我這個支書急啊。”

    婦女聽后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感嘆道：“農民苦啊。”

    齊明濤也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國家一直都在扶農助農，可是各地的實際情況又不相同，像我們這個地方，說句難聽的話，那就是爛泥扶不上墻么，發展不起來啊�！�

    “那你們村就沒考慮多種經營，種一些周期短見效快的經濟作物？”

    “唉！就我們村還真不知道種啥更好，以前也就是小打小鬧種些陸地蔬菜啥的，勉強湊合著過，現在想著能不能改種大棚蔬菜，這樣可以種一些反季節蔬菜，掙的能多些。可是現在，一沒人，二沒技術，三沒人才，四沒錢，你說我一個快六十歲的人了，就這點能耐，力不從心不說，連這兒也不趕趟啦，不稱職�。　饼R明濤說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頭有些自嘲地笑了。

    婦女也笑了起來：“我都聽說了，你可是個好書記啊，黃河岸邊的那兩萬多棵的護岸樹就是你二十年來帶著村民們義務種植的，還把自己承包的地拿出來義務為村里育苗是吧？”

    這下輪到齊明濤吃驚了，“呀！大妹子，這些你咋都知道��？”

    “我當然都知道了，去你們村游玩時，聽大家伙兒說的唄�！眿D女笑了。

    “唉！慚愧啊，他們越是夸我，我就越是慚愧啊，我跟你說啊大妹子，我現在就想著，要是能突然從天上掉下來這么一個人，有知識有文化還有名氣，到我們村來當村支書，他要是能給我們村帶來項目要到錢，能帶著大家伙兒過上好日子，讓那些個出去打工的年輕人都能回來，回到村里來創業，那我做夢都能笑醒嘍。”齊明濤有些向往地笑了起來。

    婦女也笑了起來，說：“老支書，你這是戲文看多了，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這林妹妹弱不禁風的，能幫你要來錢找來項目？”

    “能��！眼下就有一個，唉！可是這孩子說啥也不回來啊。”

    齊明濤抬抬纏著紗布的右胳膊發愁地說：“為了請她，我三十六計都快用上了，不行啊�！�

    婦女看著齊明濤受傷的胳膊有些意外地問：“怎么，為了請這個林妹妹你還受傷了？”

    齊明濤遂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也不能怪人家孩子不回來，這好不容易考上大學了，又成了博士，放著城里好好的日子不過，回來干啥？可我就是不死心啊，我們村現在就缺這樣的能人賢人領路人啊�！�

    “這次沒請到，那你打算怎么辦？”婦女饒有趣味地問道。

    “繼續請啊，非請到不可，三十六計我打算全給她用上�！饼R明濤說完狡黠地笑了起來。

    婦女也笑了起來，一臉的若有所思。

    兩個人坐了一路的車也聊了一路，到地方了兩個人又一起下車。齊明濤站在公路旁，指著前面的路口熱情相邀：“大妹子，齊家善村到了，前面這條路就是進村的路，就是不好走些。怎么？要不和我一起進去轉轉？晚上到我家吃飯，就住在我家，鄉下也沒啥好吃的，不過我老婆的鄉村 長面管夠�！�

    婦女笑著擺擺手客氣地說：“不了老支書，我自己轉轉，還要約個人，你忙你就先回吧，不用管我�！�

    齊明濤聞言只好說：“那行！那你就多轉轉，我們這兒風景美，有老水車，還有上百年的大柳樹老梨園，都是古物啦，有看頭哩哈哈，好！那我就不陪你啦！”

    兩個人告別后，齊明濤就邁開腿向村里走去。

    這時，婦女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接起：“是楊書記啊，對對，我現在已經到齊家善村了。”

    手機里傳出白河區區委書記楊萬里自責的聲音：“宋書記，您看您一來也沒好好休息一下，就到咱們齊家善村調研了，也太辛苦了，要不是我今天打電話問市委辦的小李周一開會的事，我都不知道！失職啊失職！您現在在哪？我馬上過來！”

    “不用，我想自己先轉轉。今天周末，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周一早上來市里開會時咱們再見吧，好，不說了掛了�！彼尉�蘭笑著掛了電話。

    白河市市委書記宋君蘭，幾年前在省精神文明辦工作期間曾經來齊家善村調研過，齊家善村的美麗風光令人難以忘懷，這次來到白河市出任市委書記，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齊家善村，所以獨自一人再次來到齊家善村調研。

    老實說，她的心中是有一盤棋的，她想要將齊家善村打造成美麗鄉村的試點村。齊家善村，依河而居，自然風光絕佳，如果把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緊密結合起來，發展特色農業，打造鄉村旅游業將會前途無量。

    此時，天色已晚，宋君蘭決定夜宿齊家善村。

    于是，沿著鄉村小路，邁步向村里走去。

    ——

    炊煙裊裊，齊家善村安靜祥和。

    宋君蘭來到一家老舊的宅子跟前輕輕推開門道：“老齊叔在嗎？”

    一個七十多歲的白發老人，拖著一條瘸腿慢慢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問：“誰啊？”身后跟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正怯怯地看著宋君蘭。

    “是我，老齊叔，您不認識我了？”宋君蘭走過去扶住老人，笑著問道。

    齊爺爺認真地看了看宋君蘭，突然想起來了，“哦！你不是那個省城里的宋同志嗎？快請進快請進！”齊爺爺熱情地拉住宋君蘭的手把她讓進屋。

    宋君蘭走進屋里，四下看了看，家徒四壁！

    “老齊叔，您還好吧？”兩個人坐下后，宋君蘭關切地問。

    “好，好著呢！”齊爺爺點頭說道。

    宋君蘭從包里取出一包膏藥來遞給齊爺爺，“我給您帶了治腿疼的膏藥，疼的時候記得貼一貼�！�

    齊爺爺感激地接過說：“呀！你還記得我這腿，你說你讓我說啥好呢？唉！太謝謝啦。”

    “不用謝。這是您孫女吧？都長這么大了？”宋君蘭問。

    “是啊，當年要不是你，這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快，孩子，快叫阿姨！”老人把女孩兒推到宋君蘭面前，女孩兒有些羞澀地喊了聲：“阿姨�！�

    宋君蘭將孩子拉到面前，打量著說道：“這孩子長得真好看。哎？她爸爸媽媽呢？”

    齊爺爺笑了，“都到城里打工去了，當年要不是你給她媽付了住院費，這孩子怕就難產沒了！她媽媽的命也怕早就沒了，宋同志！謝謝你��！”

    宋君蘭搖搖頭說：“別這樣說老齊叔，誰讓我碰上了呢，當年我來調研，還是您天天給我講村里的故事呢，要謝也是我來謝謝您�！�

    “嗨！都是村里的那些瑣碎事，不值當的�！�

    齊爺爺擺擺手，突然想起來說：“還沒吃飯呢吧？我正好做了馓飯，正要和孫女吃哩，要不，你也一起吃？我再去炒個雞蛋�！闭f著，就要起身炒雞蛋去。

    被宋君蘭給攔住了：“不用炒雞蛋，您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齊爺爺不聽，執意要炒雞蛋，宋君蘭只好作罷。

    一會兒，飯菜端上來了。兩盤子素青菜，一盤炒雞蛋，黃橙橙地玉米面馓飯。宋君蘭一看笑了，“老齊叔，您手藝還是這么的好，我都餓了�！�

    齊爺爺笑著說：“那就快吃，別客氣�！�

    宋君蘭端起碗來笑著說：“那我可就吃了，吃完了，您還要接著給我講講你們村的事好嗎？”

    齊爺爺點頭一字一頓地道：“行哩，你要想聽，我就好好再給你講講，齊家善村的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

    “好！”兩人都笑開了。

    齊世勛在家備了下酒菜，靠在家里的躺椅上，哼著小調打電話給齊金河，電話一通，齊世勛笑著相邀：“金河大侄子，來我家喝酒！”

    齊金河還在氣頭上，一聽是齊世勛，沒好氣地說：“喝酒？我可不敢喝你的酒，我怕是鴻門宴，喝了回不來了！”

    齊世勛一聽就笑開了，“哎呀大侄子，你看看你這心眼咋才這么大點嘛！我請你喝酒咋還成了鴻門宴了？你還害怕我吃了你不成？怕啥嘛！”

    齊金河“哼”了一聲，在電話里沒有接茬兒。

    齊世勛就不再賣關子，直接挑明了：“你就來吧，有重要事要和你商量，是有關蔬菜價格哩�！�

    齊金河一聽是這事就去了，來到齊世勛家剛坐下，齊世勛就把一瓶好酒拿了出來，給桌上的兩個酒杯里斟滿后說：“來！大侄子，咱們先干了這杯酒！”

    齊金河聞言也不碰杯，而是有些抵觸地舉起酒杯，一仰脖子自己先喝干了。

    齊世勛也不惱，也跟著喝干了，繼續招呼：“來！吃菜！”

    齊金河不動筷，看著他說：“說吧，到底啥事？你是嫌漲了兩毛錢漲虧了，這會兒是想要回去？”

    齊世勛一聽笑了，“哎呀！你看看你把我說成啥了么，給出去的錢咋還能再要回來么！”

    “那你是為啥？”

    齊世勛并不急著說話，而是又拿出一沓錢來往桌上一放說：“這是那天白天收菜的六毛錢，白天人多不好給，只能和大家一樣給你每斤一元，現在給你補上，算是每斤一塊六了，咋樣？”

    齊金河一聽心里一下敞亮了，看著桌上的錢高興地說：“這還差不多，這是因為啥啊？”

    齊世勛見狀笑了，“為啥？為你和我都姓齊么，你說你和我，不管咋說那都是叔侄關系，那就比和別人親么，我虧了誰也不能虧你呀瓜娃娃！”

    齊金河聞言也笑了。

    齊世勛端起酒杯和齊金河一碰，打著包票又說：“往后咱們爺倆就這么做，明面兒上收購價和他們一樣，背后我再給你把差價補上，絕對比別人高一半的錢，咱們是親表叔侄，你我必須照顧�！�

    說到這兒，齊世勛又開始賣慘道：“唉！這話還要說回來，你叔我也不容易啊，為了能把收上來的菜買個好價錢，我是求爺爺告奶奶，整天低三下四的，你看著我人前牛的很，其實……唉！不說啦！大侄子，你今后可要幫我呀！”

    齊金河聞言一拍胸脯，仗義地說：“叔你就放心吧，有你這句話，你侄子這心里就有數了，以后我都聽你的，有啥事你盡管說話，我絕對兩肋插刀絕不含糊！”

    齊世勛見狀忙說：“言重了金河，來！咱們喝酒！”

    兩個人舉杯同飲，前嫌盡釋。

    ——

    周一，由新來的市委書記宋君蘭主持召開的白河市鄉村振興工作會議正在召開之中。

    宋君蘭環視了一下各級到會人員說：“周市 長剛才把咱們白河市的實際情況給我們大家介紹了，咱們白河市貧困人口37.06萬人，全市有179個深度貧困村，數字實在是驚人啊！我們該怎么辦？我想還是要從我們自身上找問題，國家這些年出臺了那么多惠農政策，為什么我們的廣大農村卻一直沒有擺脫貧困？我想，可能還是我們思想解放的不夠，沒有從根子上找準問題的癥結所在！

    這兩天我去了一趟齊家善村，從當地村民們口中也了解到，他們現在最大的困難所在就是不知道怎么發展。

    齊家善村美啊！山美，水美，可為啥就富不起來？

    我從和他們的村支書聊天中才知道，他們現在就是缺人才，缺項目。中央提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振興鄉村戰略已經很多年了，齊家善村就是綠水青山的典型啊！

    可是，守著這么好的地方為啥就富不起來？我認為還是因為我們沒有真正了解清楚他們的實際需要，沒有把準脈搏，才讓齊家善村這么好的地方至今無人知曉。黃河流經我們白河市258公里啊，可是我們卻沒有把黃河資源用足。

    我是這么想的，能不能把齊家善村，作為我們白河市鄉村振興及產業扶貧的試點，發展鄉村旅游業，通過國家的產業扶貧項目的扶持，讓齊家善村這么美的山山水水，真正變成能夠讓村民們富起來的金山銀山！今天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來，我們大家一起討論討論。”

    宋君蘭話音剛落，白河區區委書記楊萬里就率先表態道：“我贊同！老實說我早就憋不住了，咱們這地方論自然環境一點也不比其他地方差，特色很多，為啥一直就發展不起來？

    我想，除了思想沒有解放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缺乏創新精神�？纯慈思移钅鲜�，人家就是立足市情實際，把脫貧攻堅作為頭號工程，然后大力發展特色富民產業，深入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充分發揮自己良好的生態環境資源優勢，打造出了一批環境優美，特色鮮明，亮點突出的美麗鄉村，推動了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協同發展，為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奠定下了堅實的基礎。

    而我們這幾年，思想一直還停留在過去的套子里出不來，天天只盯著那些貧困數字發愁，就沒有想到好好利用黃河資源做文章。齊家善村緊靠著黃河，土地肥沃，風景優美，這就是資源啊，可還是窮，為啥？還是我們沒有創新思想嘛。

    兩山理論都提出這么多年了，可我們還是沒有從根本上給齊家善村把準脈搏，我這個區委書記失職啊。這下好了，如果可以把齊家善村作為美麗鄉村試點發展，有咱們市委市政府的支持，我就敢打包票，我們絕對能夠干出個樣兒來！”

    話音一落，全場都發出輕松愉快的笑聲。

    宋君蘭也笑了，打趣道：“政策資金給你們，那要是干不好怎么辦？”

    楊萬里一拍桌子道：“那我就引咎辭職！”

    “好！”宋君蘭笑了。

    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宋君蘭又看了看大家道：“大家還有什么不同意見？都說說。”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副信心百倍的模樣，紛紛表示贊同，都發表了各自的意見建議。

    最后，宋君蘭一拍桌子笑道：“既然大家都贊同，那咱們就擼起袖子，干！馬上落實具體方案！”

    ——

    齊明濤回到家中，老婆王芳蘭一見嚇了一跳，“他爸！你這胳膊是咋啦！昨天出門還都好好的，咋在省城住了一夜就成這樣了？快讓我看看，大海！你爸受傷了快來給你爸看看。”上去扶住齊明濤就高聲大嗓地叫兒子。

    齊明濤眼一瞪對老婆說：“哎呀！你吵吵啥？啥事都沒有，讓你一吵吵別人聽了還以為咋了呢�！弊�下，又說：“快給我沏杯茶去吧，渴了！”

    王芳蘭趕緊拿起茶壺去廚房沏茶去了。

    齊大海一聽老爸受傷了，嚇得趕緊從自己屋里跑了出來，到堂屋一看，齊明濤正自己解胳膊上的紗布呢。

    此時，齊老爺子也到堂屋了，坐在邊上看著兒子問：“你這是咋的啦？”

    大海從桌上拿過藥箱，打開取出碘伏藥棉還有紗布過來，“爸，我來，你別動�！�

    齊明濤這才停下手，滿不在乎地對齊老爺子說：“去省城不小心被汽車刮了一下，沒事�！�

    齊學仁像是看穿了兒子似的“哼”了一聲，“我看你不會是弄巧成拙，請人不成倒把自己給請受傷了吧？”

    齊明濤抬眼看了看老父親，未置可否地笑了。

    老婆王芳蘭端著茶壺進來，給齊明濤的茶杯里斟滿茶后，有些不滿地說：“你說你干的這叫啥事，又給人家送雞蛋又親自出馬去省城請的，還把自己弄傷？我就不明白了，這丫頭咋就這牛哩！博士又能咋？你這是圖啥么。”邊說邊湊到跟前看兒子處理傷口。

    大海邊拿碘伏清理傷口，邊安慰老媽：“媽，我爸沒事，就蹭破了點皮，再就是淤青了些，養一養過幾天就好了�！�

    王芳蘭不放心地問：“真沒事？”

    大�！昂俸佟睒妨耍�“媽，你兒子可是學醫的，雖然只是個中專生，但那也是咱村衛生院的院長不是？看了幾年病了，這點經驗和判斷能力還是有的。沒事，放心吧媽。”

    齊明濤點頭說：“大海說的沒錯，我呀早在省城的大醫院里就檢查過了，片子照了一大堆啥事沒有，你們就放心吧�！�

    齊老爺子有些無奈地笑了：“你這個死腦筋啊，唉！真不知道說你啥好。”

    看了看兒子，又問：“咋樣？人請到沒？”

    齊明濤端起茶喝了一口搖頭：“沒請到。這丫頭啊躲我呢，還說是去外地出差了。”

    老婆又問：“那你打算咋辦？”然后撇嘴道：“我就不信，這丫頭能有多大能耐�！�

    齊明濤沒有說話，他在盤算著下一步該咋辦呢。

    這時，大海把傷口處理完了，說：“爸，這傷口就不要再纏紗布了，要讓透氣哩，捂著不容易好�！�

    齊明濤看看自己的胳膊，又看看兒子說：“纏上，我還有用哩�！�

    大海一愣，看著老爸問：“這是為啥么，傷又不重。”

    齊明濤眼一瞪道：“讓你纏上你就纏上，哪來的這么些廢話！”

    王芳蘭點頭，安頓兒子：“對對對，快給你爸纏上，這傷受不得風！”

    邊上的齊老爺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快給你爸纏上吧，你爸這戲還沒做足哩�！�

    然后盯著齊明濤問：“你這是要唱劉備摔阿斗收買人心的戲碼去？”

    齊明濤狡黠地笑了，往老父親跟前湊了湊，豎起大拇指道：“爸，還是您高明，兵不厭詐嘛，嘿嘿，這招您都看出來了！”

    齊學仁看著兒子點頭認同：“田家國是個讀書人，明事理講仁義，這招沒準管用。”

    第二天，齊明濤就架著個受傷的胳膊去找田家國了。

    田家國剛給村上的學前娃們上完課，正在院子里坐著看書呢，見齊明濤右胳膊上顯眼地纏著紗布就進門了，一驚，“呦！你這胳膊是咋啦！快快，坐下歇歇！”

    把齊明濤讓著坐下后，又趕緊給倒了一杯茶，關切地問：“齊書記，你這是咋弄的？”

    齊明濤沒有說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上后，這才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來，往桌上一放，輕輕地向前一推，田家國糊涂了，看著錢問：“這是？”

    齊明濤這才說話：“唉！都是我不好啊，把蓉蓉這孩子給難為了。”

    “啥？蓉蓉？這從何說起�。俊碧锛覈�聞言越發糊涂了。

    齊明濤這才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蓉蓉這孩子，非要把這錢給我，說是讓我買營養品補補，我哪能要孩子的錢嘛，這不就給你送過來了，家國兄弟，你收著�！�

    田家國一聽這話，連連道歉：“呀！這孩子何德何能么，讓你這個叔這么三請四請的，折這娃的壽呢么！這還把你又給撞了，罪過啊！”把錢拿起來往齊明濤手里一放又說：“這錢既然是娃的心，那你就收著！她把你撞成這樣了，咋？她還不負責任啦？！”

    邊上田蓉蓉的媽也直點頭，“就是么，她叔，你就收著吧！”

    齊明濤擺擺手道：“這錢我可不能收啊，這要是收了我成啥人了，我也是心急沒看路，想著去蓉蓉的單位找找她，盡顧著想事了也沒看路，就撞到車上了，這停下車了才看清是你家蓉蓉開的車，你看看巧不巧么，這就是緣分么！要不這大馬路上那么多的人，她咋不撞別人，單單就撞到我了呢你們說是吧？當時就把孩子給嚇壞了，唉！也怪我這個當叔的，走路不看路哩�！�

    田家國兩口子關心地問：“這沒傷筋動骨吧？”

    齊明濤剛要說沒有，一轉念，又皺起眉來，表情痛苦地說道：“老胳膊老腿啦，不經碰了，不瞞你們說啊，昨天夜里，疼的我一夜都沒睡好啊，要不是老爺子用針灸刺著穴位，還真有些扛不住哩哈哈。”

    田家國聞言一拍大腿，扭臉看著老婆直內疚：“你看看，你的寶貝女兒做的好事！這把齊書記傷的！”一頓，安排道：“快晌午了，你還愣著干啥？做飯去啊，我今天要好好和齊書記喝兩盅，賠罪！”

    蓉蓉媽一聽趕緊點頭，到廚房忙去了。

    齊明濤趕緊說：“言重啦家國兄弟！”

    過了一會兒，酒菜上桌了，兩個人推杯換盞之間就說到正題上了，田家國問：“明濤兄弟，你說你為啥一定要請蓉蓉這丫頭啊，那么多能人哩，她懂個啥么�！�

    齊明濤放下酒杯嘆了口氣說：“家國兄弟，那我就直說了，咱村現在是啥情況你是知道的，有本事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在家里的都是些老弱病殘，再就是些懶漢閑人，咱村現在落后哩，守著這么好的地方就是富不起來，我這個當支書的心里急啊。

    我老了，沒啥文化，落后了。你家蓉蓉雖說是個女娃娃，可本事大哩，是博士，還是學經濟的博士，還是大作家，看她書的人那么多，你看你家的菜讓她在那個手機上一播，那么快就賣完了，這是啥��？這就是本事么！你說咱村的那些菜，辛辛苦苦種出來，被齊世勛那小子八毛就收走了，白辛苦了么！我還沒辦法！你說我能不急么？咱村現在是要錢沒錢，要人沒人，要啥沒啥！到處都空空蕩蕩的，走在街上我的心都發顫哩！”齊明濤說到這兒眼圈一紅，低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就干了。

    田家國也深有同感地點頭，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現在是啥時代了？你看看電視上那些新聞，人家那些發達地區的農村，都發展成啥樣了？可我們呢？還是一個字，窮！我慚愧��！”

    “可是，蓉蓉她一個女娃娃能干啥么？”

    “能干啥？”齊明濤又給自己和田家國各倒了一杯酒說：“她是經濟學博士，她有知識哩，她又是大作家，她還有人脈哩！她只要能回來看看，幫著咱村向政府要到資金搞到項目，再好好幫著咱村看看到底種啥好，分析分析那個土啊啥的，那咱村不就有救了嗎？”

    “明濤兄弟，你高看她啦！”田家國和齊明濤一碰杯，喝了一口酒直搖頭。

    齊明濤也搖頭，“你是不知道啊，蓉蓉這丫頭的厲害！我可是打聽過了，她是學啥產業經濟學？啥是產業？那就是農村咋發展到底種啥的學問么！而且，我也打聽了，她們農科院現在就在搞啥人才輸出哩，就是讓這些博士啊啥的到農村去，當扶貧科技特派員，幫著農村怎么富起來�。≈С值暮�！我想著，蓉蓉要能回來一年就行，那咱村發展就上路了么！”

    田家國夾了一口菜咀嚼著，琢磨著齊明濤的話，很久沒有吱聲。

    齊明濤又說：“蓉蓉要是能回來，那我就給你打包票，我這個當叔的一定全力支持她！”

    田家國聞言，把手里的筷子一放拍板說：“成哩！就沖著你這句話，你為娃吃的這番苦，費的這心力，我就支持你！只要你不嫌我娃年輕，一年咋了？我同意讓她回來！”

    邊上的蓉蓉媽有些猶豫，“她爸，你再想想�！�

    田家國一梗脖子道：“想啥？齊書記這是高看你娃哩，咋你還顛不住了？書記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咱村？別說了，我今天就讓她向單位申請回來！”

    齊明濤聞言，一拍桌子笑了：“這就好了么！”

    蓉蓉媽有些擔心地說：“怕這丫頭犟，不回來。”

    這話倒讓齊明濤和田家國都愣住了，打小這丫頭的犟那就是全村都出了名的，啥事能讓她低頭，一個字：難。而且那天在省城，田蓉蓉也說的明明白白，她是不會回來的，那咋辦呢？

    三個人又都犯難了。

    齊明濤看了看自己受傷的胳膊，突然計上心頭，“家國兄弟，我有一計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田家國聞言趕忙說：“說么！我聽著哩�！�

    齊明濤“嘿嘿”一笑道：“蓉蓉這丫頭我知道，是個心善仁義孝順的好姑娘，……不如，就說你病了吧，高血壓引起的頭暈眼花，不能下地了，咋樣？”

    田家國想了想點頭：“這個辦法我看行，這丫頭就是孝順，說這個她一準著急，不過，她來了咱再咋說？”

    齊明濤說：“剩下的你就交給我吧，我想蓉蓉會答應的，等她答應了，回去向單位一請示，單位一批不就行了嗎？”

    田家國聞言笑了，端起酒杯，和齊明濤的酒杯一碰，說：“好！那就這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