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素馨得意地從臉盆上抬起臉，朝柳月夕甜甜地笑，“師娘，你不也在讀醫書嗎？你知道的，少許女貞子用開水泡開洗臉可以讓肌理柔潤細膩，至于這洗臉的手法，你就不知道了，我這是循著血流和穴位的走向洗臉，日子長了，肌膚會越發柔潤的。師娘，你也試試？”

    柳月夕一愣，低了眉眼。下意識地伸手去撫刀疤交錯的臉頰。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且不說她的容貌已經毀壞，就算是完好一如當初，她也沒有可以取悅的人。

    鐵鍋里的水開了，在咕咕地沸騰，柳月夕隨手揭開鐵鍋的蓋子，頓時，一陣水汽彌漫開來，模糊了柳月夕的雙眼。

    那水汽里，仿佛有一張臉，在斂眉深思，眼神中隱隱流露出憐惜。

    柳月夕的心一顫，手里的木鍋蓋陡然從手里落下，“碰”的一聲，砸在她的腳上。

    剛才，就一瞬間的功夫，那水汽中幻化的面容，恰恰就是顏西樓的模樣。

    那不是她可以想的人！也不是她該想的人！

    可偏偏，這些日子，在夜半夢回，他越發在她的腦海中盤旋不去。尤其是那一夜，七月十四鬼節，他竟然又一次為她解除了困厄。

    只是，他已經不記得她！而她依然念著前塵往事，在暗里揪著不放。

    腳背傳來一陣疼痛，讓她不自覺地驚呼出聲。

    葉素馨聽得驚叫，忙走過來，扶著柳月夕一旁坐下。

    拉起柳月夕的褲管，見柳月夕白皙纖軟的腳背上一片紅腫。

    “師娘，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柳月夕羞紅了臉，低眉不語。

    幸虧那層薄薄的面紗，遮掩了她的尷尬和羞愧。

    “還好，沒有傷及筋骨，”葉素馨查看了一下傷處，“一會我給你擦一擦跌打藥酒就沒事了！”她仰頭一笑，隱隱露出兩個酒窩。

    柳月夕心一動，眼前的這張臉，白皙柔潤光潔，那素淡衣裝下的身軀，也越發的柔軟窈窕。

    “素馨，你最近是越來越漂亮了！”柳月夕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但心卻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葉素馨笑，羞澀中帶著滿足和憧憬：“師娘，前些日子，師哥已經說了……或者，過些日子，就該勞煩師娘為我們操辦婚事了。”

    宛若有一只手，倏地狠狠揪緊了柳月夕的心臟，然后才獰笑著慢慢放開，這一瞬間的乍痛，幾乎讓人窒息。

    但這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和顏西樓之間的情愫，就算是縈心繞懷了數年，也終究是浮云一場，縱濃縱淡，終歸要散去。

    就當是，茫茫人海，自那夜慘淡分離，就再也未曾相見。

    柳月夕強忍住內心的酸楚，低頭揉著腳背，“好，我會替你師傅……為你們主持婚事……畢竟，這也是你師傅的心愿……”

    葉素馨卻略顯遺憾：“如果師傅在世，他一定會很高興，也一定會給我們舉行一個熱熱鬧鬧的婚禮，依師傅的聲名，婚禮之日，一定是賓客盈門……”

    柳月夕苦笑，葉素馨太不知足，能和自己喜歡的人攜手一生，許多人，一輩子也求之不得，譬如她柳月夕。

    “素馨，眼下普濟堂重開不久，你師哥手頭緊，是沒有辦法給你一個熱鬧體面的婚禮，但又什么相干？再說，如果你相信師娘的手藝，我一定可以給你們裁剪一身得體喜慶的喜服，你看好不好？”

    葉素馨歡喜中略帶無奈：“謝謝師娘……其實，如果這些年，師哥善于經營，怕是名利雙收了……師娘不知道，師哥的醫術，其實真的不比師傅差多少……”

    話還在嘴邊，手里提著藥包的小五進來。一見葉素馨，忙笑著討好：“師姐你回來得真是及時，這藥你幫忙煎了，我一會進來拿！”

    葉素馨皺眉，接過藥包打開一看，款冬花、五味子、桔梗、麻黃等俱是醫治咳喘的藥材。

    臉一沉，葉素馨將藥包塞回小五手里，語氣冰冷：“又是隔壁那張老頭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