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素馨，你要明白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的道理，慢慢來，普濟堂總會好起來的，來，你將知府夫人的醫案拿來，你和我說說，知府夫人在飲食上該注意什么。”

    葉素馨疑惑：“師娘你想干什么？”

    柳月夕神秘一笑：“師娘想一展手藝啊，你不是說我燒的飯菜是一絕嗎？”

    葉素馨皺眉：“你想給知府夫人準備膳食？但是她府里的廚子手藝不差啊！”

    柳月夕笑：“素馨，你就聽我的，試一試有什么關系呢？說不準，普濟堂可以從知府夫人的口創出一條路來呢，來，快，看看……”

    絮語軟綿，在夜里流淌著女子的聰敏和心細。

    顏西樓有些愧疚，但一個抬頭，目光落在葫蘆上，很快又釋然，所謂懸壺，不過就是為了濟世，他如果僅僅是為了普濟堂的生命利益，那根本對不起這“普濟堂”，也對不起當年義父的養育恩情。

    此刻，街頭的燈花在晃動，和天上的星辰相輝映，看似祥和寧靜，其實，在廣州城里，這樣的夜晚，到處都有魍魎鬼魅出沒。

    一個短工打扮的小伙子披著夜色，匆匆而來，見著顏西樓,大喜叫嚷：“顏大夫，我母親得了急病，煩你出診……”

    葉素馨在屋里聽見了外頭的動靜，忙“框”的一聲打開了門：“師兄，你回來了！”

    柳月夕有些局促，站在一旁，低垂了眸光。

    顏西樓淡淡地應了一聲，囑咐兩人早些休息，便和小伙子一前一后的出了門。

    夜已中宵，長巷曲折迂回，到處一片寂靜，偶爾有幾聲犬吠的聲音，越發增添了夜的靜謐。

    夜里，柳月夕不知怎的，睡得不甚安穩，迷迷糊糊中，一會夢見許厚天那件刀鋒劃破般的灰色長袍，一會被驚魂的往事所擾，紛紛擾擾的往事在夢里紛至沓來，讓人不能有一宿的安枕。

    屋檐上突然撲騰一聲，一聲野貓在妖嬈地鳴叫，那叫聲讓柳月夕從淺眠中驚醒過來。

    淡淡的月光照在窗沿上，快五更天了吧？

    但顏西樓，似乎還沒有回來。

    坐在床上，柳月夕心神不行，凝神細聽，盼望一聲門環的響動。

    不久，聽得外間有輕輕開門的聲音。

    柳月夕驚跳來，來不及披衣穿鞋，便“框”的一聲打開了房門。

    一陣涼沁的風迎面吹來，讓一身單衣的柳月夕一陣寒涼。

    幸虧了這一陣寒涼，心頭臉上的燥熱被一陣風吹去，心底慢慢的徒留一陣悵惘和沮喪。

    柳月夕輕輕 的掩上門，整個人背靠著房門，連呼吸也極力輕淺著，生怕這夜半的不安分讓人偷窺了去。

    房外的聲音悄細，但柳月夕聽得一清二楚，一會，顏西樓進了廚房，一會，似乎還聽見了顏西樓在天井里搓洗著什么。

    他到底在干什么？

    過了好一會，聲響漸漸消失，唯余殘夜的靜謐冷清。

    柳月夕雙手抱膝，呆呆地蹲在門后，心酸的滋味從心底朝著四肢延漫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