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紙上的“顏西樓”三個字在燈光下跳躍著，像極了他那晶亮溫暖的眸光，曹語軒皺了眉，又將宣紙揉成一團，正想往墻角一丟，卻又了口氣，抓在手里里，久久沒有放開。

    父親說“不該有的想法”，難道，他真的不該有那所謂的“不該有的想法？”

    好些年了，他已經寂寞了很多年。

    現在，有一個可以讓他上心的人，他不會就這么輕易放過的。

    攤開褶皺的宣紙，拿起狼毫，在端硯上蘸飽了墨汁，在“顏西樓”之旁寫下了“傅爾海”三個字。

    傅爾海，當年親手將他推進暗淵，讓他滿懷怨念，今日，顏西樓，可否愿意將他從暗淵中拉出來？

    俯首在案臺上，不知過了多久，眼角慢慢潮熱濕潤。

    *******************************

    “砰”的一聲響，柳月夕手中的瓷碗在她一岔神的瞬間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響聲讓心神恍惚的柳月夕驚醒過來，“啊”的一聲輕呼，她忙彎腰撿起那地上的碎片。

    灶臺旁的柴枝挑開了臉上的黑紗，露出一張白里發青的憔悴臉龐。

    顏西樓剛好打從廚房經過，聽得聲響，忙停住了腳步。

    那人，正蹲在灶臺旁，尖削的下巴微微內斂，那眼眶下的淡淡的黑影讓人生生心疼。

    灶臺旁的人渾然不覺廚房外有人在失神地打量著他，舉手將黑紗系回臉龐，那纖瘦的手背，青筋滲在蒼白的膚色下，看不見花信年華的瑩潤。

    那只手，宛若攥在顏西樓的咽喉，讓他差點窒息。

    這是一個被命運生生葬送了如花歲月的女人。

    無法挽救地在一點一點流失她的生命和笑容。

    只有那一日，那灼灼如天火一般灼亮的眸光才讓人察覺她內心的悸動和蓬勃在內心身處的情感。

    只是，那情感，他或者她，都不該有。

    這數日來，她是越發的心神不安神思恍然了，是那一天，他的那一件帶血的衣服驚嚇了她么？

    耳邊響起腳步聲，是葉素馨回來了。

    人未見，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小五，師哥呢？”

    這連日來，葉素馨奔走在府衙和普濟堂之間，倒是辛苦了她。

    顏西樓快步往外間走，遠遠的離了廚房，“素馨，我在這里！”他揚聲一笑，看著迎面而來的葉素馨，“正要找你呢。”

    廚房里的柳月夕身體一僵，慢慢地站起　身子，依靠著灶臺，那灶膛了的火焰騰騰的，在她幽幽的眼眸中跳躍。

    “師哥找我什么事情？”

    顏西樓笑：“前幾日我夜診回來的時候，兩個鴉片煙鬼攔路搶劫，將我的長袍隔破了一道口子，你幫我縫補一下。”

    葉素馨被嚇了一跳，忙拉住了顏西樓：“你受了傷？怎么不告訴我？”

    顏西樓撩起衣袖，露出一道細長的口子，云淡風輕地笑：“就怕你們擔心才不說啊，不過衣服破了還是要煩你縫補，你快去吧。”

    葉素馨松了口氣，埋怨顏西樓：“這世道亂，今后還是不出夜診了。”

    顏西樓不置可否，淡然一笑，出了外間。

    他相信，他和葉素馨的話，廚房里的柳月夕該是聽得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