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的那幾天沒有陽光，還飄著小雨。

    同學們開玩笑地說“中考下雨揭示了故事發生的背景，渲染了凄涼的氣氛，暗示了人物悲慘的命運，揭露了殘酷的社會現象，為初三學子投江埋下了伏筆，與即將來到的美好小長假形成了鮮明對比。”我干笑幾聲，心里卻忐忑不安。

    R和K都祝我好運。L也在前一天晚上說了好多鼓勵的話。但沒人知道我最想得到哪個人的祝福。

    我在候考室和R一起看復習提綱，其實一個字也沒看進去。考試鈴終于打響，我隨著人群一起涌出候考室，思緒有點亂，就在恍惚間，一只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像是回到了初二下學期的那場考試，一個少年輕輕拍了我的肩，問我選擇題第九題和填空題第十五題是什么。回憶漫上來的時候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一樣的力道，一樣的方式，一樣的位置。一樣的少年。

    “喂，鳴子，你寫題要快一點，祝你考好！” 我終于聽到了那個我想要聽到的聲音。一回頭，我看到Z站在我的后面，被前面擠過來的人擋了一下，我恨不得把他們拍飛。Z跟我笑了一下，就跟同學朝另外一個考場走了。

    我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了，終于看到他了，得到了我最想要的祝福。他好有心，一定是我平常教他題時他看出來我寫題慢了，上次撞見我和L他也沒有生氣……想到這里，我突然好感動，一身輕松地進了考場。

    在和Z所有交往中，我第一次這么安心。

    那一天那一科我考得特別的好。

    中考結束，大家三三兩兩走出學校。我沒有看見Z也沒有去找L。我選擇了獨自回家倒頭就睡。

    終于考完了，三年的努力，一切突然遙遠起來。我沒有時間傷感，無比期待后天的謝師宴。我知道那可能是很多人最后一次見面了，尤其是Z。

    那天如約而至。

    我們向老師祝福，說著告別的贈言，在淚光中互相合影。但Z一直沒有出現，我有些失望。宴會過了一半時間，他突然出現在門口，我很驚喜，幾乎忘了自己。

    “你來晚了。”我在他旁邊輕輕地說。話一出口，我正后悔我這樣對他說話是否過于親昵，還好他沒在意。

    “我們一起拍個照吧。”我晃了晃手中的拍立得。

    “好啊。”

    我把拍立得給同學幫忙拍照，自己則在閃光燈中傻傻地擺了個剪刀手。“咔嚓!”膠卷上慢慢成相，出來兩個面孔，再漸漸清晰出全景。

    “給我看看。”Z從我手中拿過照片。照片上的他穿著白色的T恤和深藍的七分褲。精致的臉上有淡淡的笑。我穿著學校的禮服瞪著眼睛（那樣顯得眼睛大哈哈）笑得格外蠢，有一點讓我滿意的就是我的長發美美地搭在肩上（太臭屁！）。

    他看了很久。

    “要不送你得了。”我催促道。

    “哈哈，不用啦，給你了。”他擺了擺手，露出一個挺燦爛的笑容。我愣愣地拿回照片收好，心想如果Z說要我也一定會給你的。

    吃完飯后，老師們先走了，同學們又去了KTV，一廂人好熱鬧。打牌的打牌，玩色子的玩色子，吃零食的吃零食，偶爾拿起話筒吼一吼。還有些男生噼噼啪啪拉開易拉罐，咕嚕咕嚕灌下啤酒去。我點了幾首歌和幾個朋友一起唱，然后放肆地討論關于某人的八卦。

    忽然有一個聲音讓我安靜下來。Z就坐在我對面唱著。

    “如果你眼神能夠為我片刻的降臨

    如果你能聽到心碎的聲音

    盤底的洋蔥像我永遠是配角戲

    偷偷的看著你偷偷的隱藏著自己”

    是《洋蔥》。Z的聲音很低沉，很溫柔。我全神貫注聽著他的歌聲，旁邊女生的八卦都仿若世外。我和Z面對面，在他深情的歌聲里，在KTV的昏暗燈光里，就像只有我們兩個人一樣。

    就像是唱給我聽的一樣。

    “如果你愿意一層一層一層的剝開我的心

    你會發現 你會訝異

    你是我最壓抑 最深處的秘密

    如果你愿意一層一層一層的剝開我的心

    你會鼻酸 你會流淚

    只要你能聽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你會鼻酸，你會流淚，只要你能聽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Z大概是喝醉了吧。

    他從沒有那么嘶啞著喉嚨大聲喊過。他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一種異樣的美，使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可他唱這首歌的時候，一直一直看著我，讓我沒有辦法回避。在此之前他是很少正視我的。

    Z一定是醉了吧。

    一曲終了，我低頭不語。

    《洋蔥》的歌詞好像是在說我一樣。啊，不會又是我自做多情了呢。來不及想明白，隨后我單獨點的歌《會呼吸的痛》就在《洋蔥》之后響起。我只好一個人拿起話筒唱了起來。

    “在東京鐵塔 第一次眺望

    看燈火模仿 **的星光

    我終于到達 但卻更悲傷

    一個人完成 我們的夢想

    你總說，時間還很多

    你可以等我

    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就有以后”

    有人大聲起哄：“哎呦！還可以嘛！”“鳴子是發自肺腑的在唱歌嘛。”我沒有理會，用盡全力唱到**那里。

    “想念是會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愛的歌會痛

    看你的信會痛

    連沉默也痛

    遺憾是會呼吸的痛

    它留在血液中來回滾動

    后悔不貼心會痛

    恨不懂你會痛

    相見不能見最痛……”

    當唱到“相見不能見最痛”時,我突然哭了起來。把旁邊的R 嚇了一跳。KTV里的人鬧成一團。

    然后他打來了一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