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為見一面
柳絮:今天是高考結束的第二天,我還在梳理著高考的緊張心情。一切都OUT了,但我的心并沒有能夠很快地平復,下午,楊燁(我真的不想我的日記里出現他的名字,但還是不得不提他)給我發(fā)了個短信:“柳絮,我想見你!和你說句話!”“只一句!”他特意強調了一下,我沒有回他的短信。他一直撥打我的手機,我只任手機在桌面上跳舞,手機,我調成了震動。
我在租住的屋子里,看《讀者》,聽到有敲門的聲音,隱隱約約還有手機彩鈴聲,緊接著我的手機嗡嗡地蜂鳴。我瞅了下手機,是楊燁的號碼,也應該是楊燁在敲門。我坐著沒有動,不知如何面對他的突然造訪,我真的沒有心里準備。時間在緩緩地流淌,我坐在屋里,與外面隔絕成了兩個世界,天漸漸地暗了下來,把我的心也攪得陰陰沉沉的。屋內陡然亮了一下,緊接著遠處傳來了悶悶的雷聲,吱吱呀呀的扭動著,仿佛要把這黑暗撕裂開來。我蜷縮在床上,抖成一團,我從小就怕打雷。我?guī)е闹械幕炭郑叩酱皯暨叄氚汛昂熆p拉攏緊。我感覺院子里像有個人影晃動,楊燁還沒有走?我心頭打了個大大的問號。又一道閃電劃過,雷聲轟轟隆隆地遠去了。外面響起了噼里啪啦的聲音——下雨了。緊接著,就連成“嘩嘩”一片了。我心里想,下這么大的雨,楊燁一定該找地方避雨了。我回到床上,用床單蒙住頭,雷聲、閃電、雨聲,還有楊燁都不復有了。
我沒有戀愛的經歷,對楊燁,確實沒有激起過愛情的漣漪。“楊燁,你到底喜歡我哪些,我改還不行嗎?”原先我看到這句網絡流行語,心中感到很BT,但此時此刻,用在我身上,真的很受用。
楊燁:下午,我給柳絮發(fā)了個短信,她沒有回。我就一直撥打她的手機,但始終無人接聽。我就到她租住的房子處,“只想見她一面”,這種信念支撐著我。我到底怎么了,我管不住自己的大腦,不去想她;我管不了自己的雙腳,走向她住的方向。見她的欲望強烈地沖撞著我的心。是高考的失利,讓我郁悶不已?是青春的萌動,讓我煩躁至極?就是想見見她,我心中的女神。
高中幾年,我曾約會過她幾次,都被她巧妙矜持地拒絕了。
到了柳絮那里,院子空蕩蕩的,每間小屋都關著門,高考結束了,高三的學生,都急急地回家去了,卸載下三年來的緊張,等待放榜時的驚喜和頹喪。我敲門無人應答,又撥打她的手機,只有《同桌的你》的歌聲帶著悠揚與憂傷,在耳畔縈繞。我想她就在屋子里,我一直站在她的院子里,等、等、等,等她出來,見她一面。天暗了下來,一道閃電,緊接著一聲炸雷,我看到柳絮的窗簾動了一下,原先敞開著的一條縫,復又密密嚴嚴了。我的眼前明亮了一下,豆大的雨點,瞬間砸了下來,我的眼睛迷糊了,我始料未及,我想,柳絮一定還在窗簾的后面,她一定會看到我的,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一任雨水從頭上滾落下來。雨終于停了,柳絮的房間沒有一絲光亮,我知道她在屋里,此時此刻,心里倒平靜了許多。只是默默地注視,再也沒有敲那扇緊閉著的房門。
高二的學生,快要放學了,我回到住處,才感覺濕衣服貼在身上,從脊梁骨里冒涼氣,趕緊找衣服換了,時間分分秒秒在身邊掙扎,就像我的身體一樣篩糠般地跳躍。我規(guī)劃著不著邊際的遐想,好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好想找個人傾訴一番,我想起了劉老師。
劉知悅:6月9日,晚上9點多鐘,為了哄兒子睡覺,我躺在床上假寐。我的手機“滴”地一下,收到一條短信,我打開手機,是我的一個初中學生,楊燁發(fā)過來的:“劉老師,我可以和您聊聊嗎?”我沒有回短信,輕輕地挪開了兒子纏繞在我身上的手,下了床,到了客廳。按著號碼回撥了過去,這是我的習慣,只要是我學生的電話,我都會掛掉,再回撥過去。電話接通了,“劉老師,我在您家樓下,我想當面和您聊聊?!”楊燁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了過來,不甚清晰、還有些顫。“當然可以,你快上來吧。”我在家門口迎接楊燁,他進到屋里后,情緒很不穩(wěn)定,渾身哆嗦,泣不成聲,讓我很詫異。我給他倒了杯水,說“來,先喝口水,有話慢慢給老師說。”我安撫著他。
“老師,柳絮不理我!”半天,楊燁才止住泣聲,蹦出這一句話,像玩過家家吃虧的小孩子,找家長告狀。我沒有接他的話,靜靜地等著他說下去。
楊燁和柳絮的事,我在他們八年級時,有所耳聞。我是他們的班主任,帶他們的語文課。認為是很正常的青春期萌動。
“Whoever is a girl does not want to be loved, and whoever is a boy does not want to be royal to his lover .”
我曾在《班主任日志》里專門記過這件事,并抄下了《少年維特之煩惱》的這句名言作為注釋。
都夜里十一點多了,楊燁還在述說他的故事,兒子睡了一覺后,醒來不見我,嚷嚷著喊我,才打斷了楊燁的話頭,他起身,說:“劉老師打擾您了,您不會笑話我吧。”我安慰他,要冷靜,理智地面對生活和善意地處理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