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繞道廣州
2008年初,一場忽如其來的寒流,席卷了大江南北,南疆大地千里凍封,北方天空萬里雪飄。一時間,電力中斷、列車停運、汽車拋錨,南北交通阻絕。已在廣西憑祥落戶,做邊貿旅游生意的表弟川奇趕在了大雪封路之前回到了闊別幾年的家鄉,專門來到我這里。傍晚,我踏著積雪去車站接他,祭灶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年味已經很濃了。盡管老表提前電話告知了他要回來,我還是覺得老表回來的很突然。
表弟川奇初中畢業跟著一個親戚在憑祥市一家汽車修配廠當學徒工。吃苦耐勞的他很快得到廠長的喜愛,帥氣憨厚的他也被老板千金相中,不久就入贅做了上門女婿。這事讓大舅心里很不受用,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遠走他鄉,更不爽的還有,不久表弟就把戶口從老家遷到憑祥市了。表弟不常回來,聽大舅說在那邊混的不錯,有一年的春節,表弟開著奔馳,一家幾口人熱熱鬧鬧回來過年,我確信表弟在那邊發了大財。
表弟在酒桌上有些醉意地對我說:“哥,不瞞你說,憑祥那邊的生意,我都交給你弟妹打理了,我現在欽北開了家快餐連鎖店,生意非常火。欽北是沿海開放城市,正在搞城市建設,對接東盟自由貿易區,人員流動大,外來人口多,有發展潛力。哥,北部灣經濟區你在電視新聞里看到過吧,欽北市就在其中,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海上通道起點就在欽北,有幾個很大的港口,東南亞人是這里的常客。”
這些話表弟在電話里給我說過幾次了,幾個專業名詞、地名我也是第一次聽說。我還特意在地圖上找到了這個并不太有名氣,位于北部灣的小城市——欽北,又從網上了解到欽北依水臨海、風光迷人,讓我有了些許的向往。表弟說:“哥是工作人,在咱親戚門口,幾個表兄表弟中,我最欽佩的就是哥!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會計,哥能不能在過年這幾天去幫我攏攏帳,給我謀劃謀劃今后的發展。我對賬目麻嘎不懂,這幾個月的帳都亂糟糟的,還不知是賺是賠?哥給我捋一下帳,以后算哥一股份,咱弟兄一起做。”
正值春節,我也想出去散散心,就答應表弟,去他哪里看看玩玩。表弟就催著我趕緊動身。還好,單位過了祭灶就沒有什么正經工作,算是放假了。
去縣城的火車票代售處,問了幾次都沒有去南方的火車,日子一拖再拖,就是到廣東方向的也要臘月二十八晚上才恢復通車,心急火燎的表弟決定從廣東這邊繞道,回欽北。
在家的幾天,表弟和我說得最多的就是他的生意,如何如何地掙錢,我真的有些砰然心動。川奇不時接到從廣西打來的電話,就走到一邊去回電話,回來跟我說:“那邊的生意忙,小工們大小事都要打電話,催著我回去。”
臘月二十八早上,大舅突然到我這里來了,表弟這幾天也沒有提要回老家看看,還不讓我和他姑(我的母親)、姑父說他回來了,表弟也沒有跟我說大舅要來。表弟解釋,店里缺少個打雜的伙計,人手不夠用,年關臨時讓大舅去幫幾天忙。
我、大舅、表弟,三人坐上從阜陽始發東莞的火車,車上人很少,大過年的,誰還去廣東那邊呀!我們買的是臥鋪票,困了可隨意地躺。醒了就打牌、聊天,表弟講些越南的風土人情,他經常到越南那邊去拿貨,也結識了不少越南朋友。
第二天中午,列車準時到了東莞,為了趕時間,我們坐汽車到廣州。廣州火車站廣場,依然人頭攢動,路邊低洼處還有一灘一灘的污水,里面漂浮著星點兒殘雪。曲曲折折的鋼管護欄,把廣場分割成一個個獨立的區間,依然有武警把守、巡邏。新聞聯播里人挨人、人擠人的畫面,現場我沒有看到,疏散分流了。列車售票和退票都不在火車站廣場,臨時搬到了另外的街區,廣場上只是等待坐車的人群。
我們順著指示牌,走了兩個街區才找到售票處,退票的人龍,就像手機游戲里的貪吃蛇一樣,折成N多彎。售票窗口人不多,滾動的紅色LED字幕很遠就能看到,提示能夠買到票的目的地。幾個黃牛走近身邊時,才小聲地問是否要到湖南方向的票,因為不遠處就有武警在巡邏,見沒有回話,他們很知趣地問了一句就走開。LED顯示的沒有到廣西、云南方向的列車信息,不死心的我們排隊到售票窗口問詢,仍然沒有票。
傍晚,我們坐上了最后一班去欽北的長途客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