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余波未了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事情遠沒有結(jié)束，盡管川奇、大舅、張剛沒有和我直接聯(lián)系過，卻利用我去欽北這件事，做起了文章。
春節(jié)過后，張剛回老家?guī)滋耍髦R，并不發(fā)福的肚皮上扣著腰包，鼓鼓囊囊的，見到鄉(xiāng)鄰親戚，笑嘻嘻地遞煙寒暄，時不時地拉開腰包的拉鏈，露出一打的大紅皮來，鄉(xiāng)鄰們都知道張剛在外面做生意發(fā)了大財，遂邀張剛到家里坐坐，敘敘話。張剛也不客氣，不論到哪家，都不忘記拎兩瓶酒，給小孩子買些零食，主家在飯桌上借著酒勁蓋臉，探問張剛在哪里發(fā)財，能不能帶自己去。張剛抽了口煙，吐出股煙柱；端起酒杯，呷了口酒，頗有些難為情地說：
“現(xiàn)在生意不太好做，不是每個人都能做下來，你要是真想去，我可以和大老板說說，看能不能帶你過去，要是大老板同意，一年掙個十萬、二十萬的不成問題。”張剛抹了下油嘴唇，沉吟了一大會，說：“東地里大叔的大兒子川奇落戶在南方，離我那不遠，他聯(lián)系上了我，我把他介紹給大老板，他把以前的生意都轉(zhuǎn)手了，現(xiàn)在發(fā)了，年底準備回來給大叔蓋三層樓呢，他小兄弟以后結(jié)婚辦喜事的錢都給包了，大叔提起這事就夸川奇出息了，懂事。還有川奇那個正在上班的老表年前也到了我那里，投資入股了，你千萬別向外人說，國家工作人員做生意會被開除的。”張剛說的輕描淡寫，但玄機重重。
張剛走時，村子里就有幾個人跟著他一起出門去了。
一晃幾個月過去，川奇沒有拉到幾個人，大舅有些著急，在老家親戚鄰居門口走動得就勤些，張口閉口夸川奇的生意做得好，在欽北隨便做點什么都能發(fā)財。我父母那里，大舅也常去，父母多聽大舅一個人說，基本不怎么接話。特別是幾盅酒下肚，大舅的承諾也忘了，在父母面前埋汰我，親戚門口不幫忙，瞎上了這些年的學(xué)，腦袋被墨水漿住了，錢都不會掙。不知大舅是真氣我了，還是被洗腦昏了頭，在我父母面前都不留情分了。母親在電話里笑著把大舅的話學(xué)給我聽，說：“你算是得罪了你大舅！”我只能苦笑，這事沒法解釋，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大舅拉不動人，把帳一古腦地都算在我頭上，我真是冤枉。
大舅終于把他的女兒和小兒子拉進去了。表妹入的是干股，直接把錢打給了川奇，一切由川奇代為運作。小表弟正在上專本連讀的學(xué)校，閑時間多，總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掙點兒錢交學(xué)費，做純資本運作就特別用心。
小表弟談個女朋友是河南信陽的，他和女友在她老家發(fā)展了幾個下線，租房開班講課，沒有多久就被工商部門查封，下線指認小表弟騙了他們。小表弟是外地人，又是授課者，公安部門要勞教，還好，在讀的大學(xué)生身份救了他，勞教半年所外執(zhí)行，電話打到家里，大妗子行動不便，知道內(nèi)情的大舅心虛膽怯，不敢去，委托我和表妹女婿去辦理相關(guān)手續(xù)，罰了一筆錢，擔(dān)保把人領(lǐng)回來。大舅更是打了饑荒，以前接的高利債也到期了。
小表弟被學(xué)校勸誡自動退學(xué)。還好，他的女朋友不棄不離，始終跟著他。小表弟和女朋友去南方打工了，女方家里催著結(jié)婚，要彩禮、要房子，大舅愁呀，上哪里去籌措這一筆結(jié)婚的費用。
小表弟在河南的前前后后，我也是去河南后才知道。南方八省聯(lián)手打擊傳銷，我是在電視里看到的，廣西多部門聯(lián)合執(zhí)法打擊非法傳銷，張剛早跑的沒了蹤影。
川奇跟著張剛跑了兩年，沒有拿到入伙時鼓吹的五百萬，家中做生意賺的錢都投入到純資本運作上。川奇無心組織貨源，家中正在做的生意本金也被抽了出來，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川奇常年不在家，妻子既要打點生意，又要照顧小孩，怨氣很大，就鬧著離婚，川奇凈身出戶，只落個了廣西戶口。
大舅四處奔波，借的高利債都砸進去了，債主經(jīng)常催著還錢。張剛也沒有替他還高利債，大舅日漸蒼老，又拾起他的老本行，到浙江去打燒餅，賣烤紅薯。
沒有人知道張剛在哪里，聽人說他在縣城買了兩套房子，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他帶出去的人四處找他，打探他的消息，他老家里的幾畝地被本村幾個跟著他的人種了，老房子幾年沒有住人，荒草叢生都堵住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