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對峙
作者:
濮穎 更新:2016-07-20 18:48 字數:2110
董大雖匪,卻見不得女人的眼淚,被夫人這么一鬧,他渾身發蔫。秦鳳見他屈詞,便越發覺得董大理虧,她站起身來,伸出一根蘭花兒般的指頭,戳向董大的腦門,銀牙咬得咯滋作響:“董大!千不怪萬不怪只怪秦鳳瞎了眼睛!”
“夫人,何來此話?”董大苦笑著。
“你以為我不知道關在后院的是誰?你以為我不曉得你心里藏著的那個女人?你懷里揣著,心里想著我不怨你,卻還動老了真搶來個女人。你你還算是個男人嗎?!",秦鳳一把扯下身上的紫貂披肩,嘩地一聲扔在床榻之上“董大,原來是我看錯了你,我走!回我的史家莊!”
“夫人!”董大一聲大吼,意欲轉身的秦鳳微微一怔。
“鳳兒,我的命是你給的,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清風寨,沒有你就沒有眼前的這個男人。你跟著我這些年來,也算是出生入死,我董大是個什么樣的男人,你還不了解?我董大的心是黑是紅你還用懷疑?”
“哈!難為你還記得來時路,說得出這番話,怕這怕今天的董爺再不是昔日的董爺,如今的秦鳳也早已不再是舊時的秦鳳了。”秦鳳冷笑一聲,幾分蒼涼。
“夫人!不要亂想!”董大提高嗓門。
“是我亂想?還是你亂來?”秦鳳柳眉一挑,直視董大。
“還不趕緊回去!”董大跺腳揮手。
“回去?我往哪回?這清風寨從今往后還有我秦鳳呆的地兒嗎?”秦鳳環顧四圍,仰面一笑。
“不要胡鬧!”董大已有不悅,眉眼一橫。
“我胡鬧?那你倒是告訴我個明白,這后院又是鬧的哪一出?”秦鳳步步緊逼。
“夫人,別忘了,清風寨女人不得干政。”董大端起茶碗,言語中多了幾分威嚴。
“干政?哈哈,董爺,你真會倒打一耙,莫說這是與政無關,即使有,我也是為了捍守清風寨的規矩!”秦鳳說著,穩穩地坐在了董大的太師椅上。
“夫人,清風寨的兄弟都知道你識大體,顧大局,豁達開通,深明大義……“董大的話音未落,秦鳳霍地站起身;“董大!你甭想用豬油堵我的嘴,秦鳳我不吃這一套!”她指了指后院的方向,聲音冰冷:“你聽著,清風寨只能留下一個女人!”
“放肆!”,董大舉起茶碗狠狠地砸在地上。
隨著“咣當”一聲,秦鳳的臉上早已失去血色,五官扭曲成團,她怒目圓瞪,直視著董大,身子微微顫抖。半晌,董大開口道;“我要是不放人呢?”
“不放?”秦鳳裂齜嚼齒,眼中似有一團火焰奪眶而出,沒等董大反應過來,她驟然轉身,箭一般撞向聚義廳堅如磐石的墻壁,只聽得一身悶響,秦鳳緩緩倒地,一縷鮮血順墻流下。
“鳳兒!”董大失聲大叫,門外的兄弟都闖了進來。見到此情此景,不禁唏噓。
“大哥!“
“夫人!”
“快!快救夫人!”聚義廳一片忙碌。
秦鳳從昏迷中醒來,朦朧中只覺得口干舌燥。她本能地想坐起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襲來,不禁“哎呀”一聲叫出了聲。
“夫人醒了。”床前站著一個丫頭,見秦鳳醒來立即俯身問候。
“拿水來”,秦鳳虛弱無力。
“就來”,丫頭將秦鳳扶起身,在她的身后墊了一條薄軟的被褥,轉身將桌上早就備好的茶水遞了過來。秦鳳喝了水,緩了神來,她看著面前陌生的女子,又打量了四周:“你是誰?這是哪?”
“夫人,我叫春草,這里是烏龍寨。”
秦鳳聽了,心中一涼。她知道烏龍寨是清風寨的分支,與鳳凰嶺隔山相望。平日無事各據山頭,并無往來。有事的時候才結盟聯手,逢年過節,烏龍寨會向清風寨進貢山珍野貨,布匹銀兩。
“叫你們當家的來見我。”,秦鳳拿出了壓寨夫人的架勢。
“這……”春草猶豫。
“還不快去!”秦鳳瞪眼。
“我這就告訴門口值守的大哥”,春草躬身后退。
“夫人,當家的有令,沒有清風寨大當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見夫人,夫人也不得跨出房門半步!”門口值守大聲通報。
“董大!你這畜生!”秦鳳一聲叫罵。
聚義廳里,董大的頭疼病又犯了,他在床榻上扭動著身體,痛苦萬分。“二虎!快點”!疤眼催著二虎點鴉片。二虎手腳麻利,不一會點好煙,將煙桿遞給董大,董大接過煙,猶如餓吼了的嬰孩捉到了母親的**,他一下子含住煙嘴,貪婪地允吸起來。
待到一串煙霧吐出,董大放松了身體,渾身通泰地平臥下來“烏龍寨那邊安排妥當了?”
“大哥放心,都安排妥了,夫人不會受委屈。”
“呸!”董大向地上吐了一口濃痰;“千萬記住,一不能讓她死,二不能讓她跑。”
“明白,烏龍寨那邊戒備森嚴,甭說人,就是一只鳥也飛不出去。”疤眼比劃著。
“嗯,小心使得萬年船。她若死了,我對不住良心,對不住秦家,她若跑了,會壞我大事。”董大沉悶道。
“可是,秦龍若是知道了,來要妹子咋辦?”疤眼不安。
“秦鳳既知道了這事,清風寨是斷然不能留了。等到日后她自會明白我的苦心。眼下無時無節,也無大事小情,秦龍暫時不會來。消息要封鎖好,千萬不要再出了差池。”
“大哥放一百個心”,疤眼遞上茶,安西的烏茶,濃儼醇厚。
“放心?”董大喝了一口茶,吐出幾根卷曲的茶葉。疤眼聞得此言,誠惶誠恐。
“走漏消息的人查到了沒?”
、
“查到了,豹子。那天晚上他喝多了正好碰上夫人……”疤眼垂著頭。
沒等疤眼說完,董大便打斷了他;“綁了,插人!”
“大哥!豹子他曾救過老四的命。”疤眼看著董大,眼里一絲哀憐。
“一碼歸一碼,在這之前我立了規矩,誰走漏風聲,格殺勿論!你今天替他求情是要我自毀幫規,亂了我的營地,削了我的威嚴?”董大的聲音冰一樣冷。
“大哥!”疤眼不敢再言語。
清風寨,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都沒有,偶爾一兩聲犬吠。董大坐臥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