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秦老太請見證人
作者：
成丕立 更新：2017-03-23 03:02 字數：3908
冬梅走到秦家大院門口，“呯，呯”舉手用力敲打門。敲了一陣后，把耳朵帖在門上聽了聽，見里面沒有半點動靜，用手推開門走進去，看到院子上靜無聲息，又走到房子門口往里面瞧了瞧，看到秦老太一人躺在上廳屋的竹涼椅上，一陣陣煙霧在房屋中飛飄，仿佛是云霧繚繞的天宮。冬梅快步走進去，一股濃濃煙味直沖進冬梅的鼻吼里，忍不住伸手在鼻子和嘴巴前面煽了煽風，激動地說：“老奶奶，告訴您一個好消息，侄媳婦給您找到了一個頂呱呱的孫兒媳婦！”
“你昨天找了一天沒找到適合的，今天在集市上遇到好的了？”
“這種事講的是緣分，俗話說的好，千里姻緣一線牽。如果兩人無緣，哪怕是青梅竹馬，也不會喜結良緣；如果有緣的話，哪怕是天涯海角各一方，他們依舊能相聚在一起，怎么撤也撤不散！”
“姑娘姓什么？芳名叫什么？家里是哪個村莊的？”
“姑娘姓譚，芳名叫八妹，家住二十多里地的譚家莊。”
“什么？是八妹？”
“難道您老人家認識這小姑娘？”
“老太婆不認識！這名字耳熟，好像聽人到我面前說過。你說她是小姑娘，年齡有多大了？”
冬梅這才想起，自己忘記問八妹多大年齡了。伸手搔了搔后腦勺，想了想說：“我估摸她是六七歲的樣子，年齡相當，很是般配。”
“哎呀！老太婆前天忘記跟你說了，女大三抱金磚，姑娘大幾歲更好，現在去找你給狗崽說媒，老太婆就是想讓他們早點結婚生崽，在我有生之年還能抱抱曾孫，否則，死了也不會瞇眼睛！”
“可是，可是，您的孫兒今年才是十歲呀！現在的姑娘有幾個愿意嫁小丈夫，像待弟弟一樣對待丈夫，想到丈夫面前耍嬌的機會都沒有，怎能算是嬌妻呢？”冬梅皺著眉頭，感到十分為難地說。
秦老太看到冬梅為難的表情。心想，有錢能使鬼拖磨，這個社會只有錢，哪里有辦不好的事，而我秦老太要丈夫沒丈夫，要兒子沒兒子了，什么都缺，唯獨就是不缺錢。如果我再給你兩塊銀元，還怕你不盡心去給我跑腿嗎？想到這里，從袖子里掏出兩塊銀元，放在冬梅面前，詭異地笑了笑說：“上次給你的是跑腿費，現在再給你點茶水錢，但你一定要給我找個比狗崽大的孫媳婦來，賞錢嘛？事成之后再給，至于去哪里找是你的事，你看著辦吧！”
冬梅看見秦老太又掏兩塊銀元來，又是給跑腿費，又是給茶水錢，后面還有賞錢，兩只眼睛放著光，緊緊盯住桌子上的兩塊銀元。心想，老娘可以不給你老太婆面子，但決不能不給錢面子，既然老太婆出手這么大方，老娘再去找找，找不到比狗崽大的好姑娘，過幾天再來與你老太婆打唇槍舌戰，伸手拿著銀元放進荷包里。笑嘻嘻地說：“老奶奶，您放心！您的事就是侄媳婦的事，明天我去給您找個比您孫兒大，又聰明又美麗的好孫兒媳婦來，哪怕把蒼梧山翻過底朝天，也一定要找到您滿意的孫兒媳婦！”
“女人長得漂亮有什么用？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衣服穿。女人就是勤勞和聽話，手腳麻利一點，能生崽就行了！”
“好好好！我去給老奶奶找一個勤勞聽話，又能生崽的孫媳婦來，像豬婆一樣，給您生一大路曾孫子出來。哈哈！”
兩人四目相對，個個露出詭異的笑容，哈哈大笑起來。
幾天后，冬梅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秦家大院，笑嘻嘻地說：“老奶奶，這次我真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跑遍了方圓十里八村，也沒有找到幾個比狗崽年齡大的女子。”
“老太婆的孫兒既不是雞鴨，也不是豬狗，討一個老婆就行了，要那么多比他大的女人做什么？”
“問題是比狗崽大的女子，都不愿意嫁給小丈夫，她們聽到我說，給她們介紹的男人是十歲。年齡比狗崽的女子立即回絕我說，我還不想嫁人，想在家多陪父母幾年，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了。”
“可八妹今年還六歲呀！我要把她養到猴年馬月，她才能與我孫兒入洞房？她才能給添曾孫呀？”
“八妹雖然年紀小那么一點點，她家里也比較貧窮，但這女子冰雪聰明，做事手腳麻利，能吃苦耐勞，并且很懂事。正如老奶奶常說的，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我老太婆又還沒有到七老八十，就是老冇了也還有兒媳婦，我要她來當什么家？”
“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生出老鼠打洞。侄媳婦認為這女子是您最好的孫兒媳婦。要不，我帶您去她家看看！”
秦老太睜大眼睛盯住冬梅，面無表情，生硬地說：“侄媳婦，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你的意思是？讓老太婆買個童養媳回來呀！”
“老奶奶，可記得您嫁來秦家時多大呀？老族長又比大多少歲呢？特別是現在的族長，他比媳婦大二十多歲，你看他現在兒孫滿堂！再說，女人十二三歲就能懷孕了，過幾年您就能抱曾孫了！”
秦老太腦海中突然涌現白發老漢的話，八妹是您的福星，也是秦家的福星，她是來……轉念一想，難道這是孫兒的宿命嗎？上帝注定他就是與八妹有姻緣嗎？如果是我執意逆天而行，我將會遭到什么樣的報應呢？秦老太想到這里，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好吧！看看什么時候幫老太婆把孫兒媳婦接過來吧？”
“我已看過黃歷了，臘月二十八是黃道吉日，這天讓她進秦家門的話，能旺夫旺家旺子孫，我去通知譚老漢，讓他女兒給您送上門來，順便讓他來看看宏偉的秦家大院，免得他說我騙他的！”
秦老太心想，俗話說，媒人不騙兩邊不靠，騙成一對便是一對。今天聽冬梅對我老太婆這么說，看來是看在大家住在一個村莊的份上，沒騙我老太婆，也沒有騙對方，我就相信她這一次。微笑說：“侄媳婦，臘月二十八真是個好日子嗎？時間緊迫，麻煩明天你去跑一趟，請譚老漢把女兒送來吧！”
媒婆伸出手掌在秦老太眼前晃了晃，笑嘻嘻地說：“我這媒婆為老奶奶跑了十幾天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這么好的女子，又幫您去翻黃歷，現在把好事做成了，這個獎賞費什么時候給呀？”
“侄媳婦，你著什么急呀？老太婆是個說話算數的人，說給獎賞就一定會給你獎賞費的！這樣吧，等譚老漢把我孫兒媳婦送過門來，就是給賞錢的時候，你可以放十二心！”
冬梅走后，秦老太立即走到上廳屋去，從家神旁邊的竹籃里取了三支香，點燃插在香爐上，又拿了一把錢紙出來，蹲在一個香爐旁邊，邊燒錢紙邊念叨：“秦家的列祖列宗，您們都聽見了嗎？我已托媒婆幫狗崽找到了媳婦，臘月二十八就把他媳婦娶過來了……”
秦老太心里想，八妹是我花錢買來的孫兒媳婦，我一定要嚴加管教，讓她學會孝順老人，疼愛丈夫，珍惜財物，成為三從四德的好女人。我在秦家過關孤兒寡母的生活，與兒媳婦相依為命，把孫兒撫養成人，現在還要養育六七歲的孫媳婦，這生活是多么不容易呀！若是把八妹養大成人后，她又跟著別的男人走了，我該怎么辦呢？冬梅剛剛不是說了，讓譚老漢把女兒送來嗎？在他送來秦家莊那天，我得把教書先生和族長都請來，讓教書先生給我們寫張契約，要譚老漢在契約上簽字，秦家莊族長和教書先生都是我們的見證人。秦老太想到這里，把手里的錢紙全都丟進香爐，香爐里升起濃濃的煙霧。秦母看到煙霧后，急急忙忙從廚房里跑出來，看到秦老太蹲在旁邊，問道：“婆婆，您這是燒什么？怎么弄出這么大的煙霧來呀？”
“沒燒什么，這不是在給列祖列宗燒紙錢嗎？請他們保佑我們三婆孫，讓我們婆孫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過日子。”
秦母蹲下去，用一根棍子把紙錢一一掀開，香爐上吐出了熊熊的火苗。秦老太見秦母蹲了下去，自己轉身從桌子上拿著煙斗，急急忙忙向族長家走去。
站在族長家門口，高聲大叫起來：“族長，族長，您在家里嗎？我是秦老婆子，今天登門拜訪來了！”
族長剛剛從集市上買了一邊豬肉回來，正在家里做臘肉，突然聽到秦老太在門口大喊大叫，丟下手中的刀走了出來，邊走邊說：“這天寒地凍的天，您老人家怎么親自來呢？有什么事叫狗崽過來說一聲，我去您府上聽您老人家吩咐呀！”
“您是我們秦家莊的族長，老婆子在家里又閑著沒事，還是請您幫忙的事，怎敢勞駕您走動呢？老婆子過來是一樣的，一樣的！”
族長扶著秦老太，左腳剛踏進門檻，抬頭大聲說：“孩子他娘，秦老太來了，你快去燒開水，泡杯熱茶來暖暖身子吧！”
秦老太坐下后，笑瞇瞇地說：“現在的時間是三十夜晚的砧板了，大家都很忙，老太婆又不口渴，不必講客氣呢？”
族長微笑說：“進門就是客嘛！秦老太您又是我的長輩，天又這么冷，既然來了，再忙也得搞杯茶喝呀！”
“我是無事不登三寶店，今天是來請您幫忙的！后天是我狗崽娶媳婦的大喜日子，想請族長您過去給做見證人。”
“狗崽娶媳婦了？好事，大大的好事！再忙我也得丟開事過去，這杯喜酒我一定要喝，不叫我去都得去，別說是秦老太親自來的！”
話音剛落，族長老婆從廚房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張擦桌布，看著秦老太點頭微笑。走到桌子邊，麻利地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拿擦桌布擦了擦桌面。然后，返回廚房端出一碗糖果，一碗酸豆角和一碗豆腐乳放在桌上，斟了三碗熱氣騰騰的茶水。微笑說：“請！您老人家坐過來，沒什么東西招待，就是喝杯熱茶。”
族長看見老婆斟好了茶水，起身轉身走過去，看著秦老太笑著說：“秦老太，請您過去坐，我們邊喝茶邊嘮事唄！”
“老婆子真不好意思，這么忙還來打擾你們。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你們這么講客氣，恭敬不如從命！”秦老太起身來說。坐下后，端著茶碗喝了一小口，接著就伸手去拿糖果吃。
秦龍從臥室里走出來，兩眼瞪著桌子上的碗看，走到桌子邊伸出左手，用大拇指與小指抓了一根酸豆角，放進嘴巴上咬一口后，微笑說：“秦老太，您慢慢喝，我再到集市上去溜溜。”
說完后，又舉高抓酸豆角的手，歪著脖子，張開嘴巴咬口酸豆角的尾子，邊吃邊走了出去。秦老太看著族長兒子的背影，大聲叮囑說：“龍兒，你去集市上溜達，要多長雙眼睛，隨時都要防備梅家莊人的偷襲，梅家莊人的手段蠻卑鄙的，打不過秦家莊就偷襲！”
“梅家莊人再卑鄙也沒關系，見一個打一個，見到兩個打一雙，讓他們看到我就避路走。”秦龍回過頭來笑著說。
“現在的年輕人好難管呀！父母的話一句也聽不進去，又不懂一點禮貌，不曉得的人還以為我們沒教育他，謝謝秦老太不計較！”
“孩子都一樣的，龍兒今年有二十歲了吧？給他娶門親，讓媳婦來管著他，孩子不娶媳婦，就永遠是沒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