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遭百年不遇災害
作者：
成丕立 更新：2017-04-30 22:45 字數：3604
譚老漢自己干活卻更勤快了，天沒亮就起來去做事了，要很晚才能回來，早出晚歸，任勞任怨。譚母有了三個孩子后，清早起來煮吃，煮好早餐后把八妹叫起來，讓八妹幫大兒子穿衣服，自己把小兒子從床上抱出來，放到一個溫熱水的腳盆上，給小兒子洗澡后，再給小兒子吃奶，等小兒子吃飽后再讓大兒子吃。每天一樣，譚母做完這些事后，譚老漢才回家來吃早餐，吃了早餐又下地干活。譚母在家里也一天忙到晚，仿佛有干不完的家務事，但他們苦中有樂。
立秋那天，譚老漢剛剛從田上回來，天上突然烏云密布，雷聲大作，下起傾盆大雨。譚老漢抱著兩個兒子站廳屋上，兩眼呆呆地看著外面下雨，喃喃自語說：“雷打秋得半收，讓天老爺保佑我們家，不要讓我家遭受洪澇災害，讓我把這些孩子養大成人……”
話沒說完，看到屋頂像個篩子，雨水滴滴答答流下來，譚老漢把兩個兒子緊緊抱在胸前，彎腰下去給兒子當斗篷，為兒子遮風擋雨。一會，巷子上洪水滾滾奔流，從門檻流進到房子里。譚老漢心想，不好！前面已干旱了一個多月，田埂被曬成了焦土，突然被這雨水一淋濕，會像是沙子一樣自然擴散，再被這洪水一沖，會出現排山倒海之勢，山體滑坡，河邊的稻田都會被沖毀，成為一片汪洋，我得去看看。譚老漢把兒子放下來，急急忙忙說：“八妹，你帶好兩個弟弟，我要去稻田看看，如果我們的稻田被沖毀的話，討吃都沒路子了。”
譚老漢說后，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扛一把鋤頭匆匆忙忙走出去。來到河邊一看，田早已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波浪滾滾，洶涌澎湃，人也不敢再往前走，怕被洪水沖走。轉身去嶺邊，想去看看自己租種的田怎么樣了。走在路上，看到路毀橋斷，山嶺上塌方，泥石流像一條巨龍，從山上直奔而下，吞沒萬物，形成滿目瘡痍的景象。所租種的十幾畝田，形成了一座座小山丘，上面全部從山上沖下來的石頭。譚老漢大聲疾呼：“蒼天啊，你真是瞎了眼！我譚老漢一輩子老老實實，從未做過造孽事，為什么要把我一家人治于死地呢？”
譚老漢大聲叫喊后，抬頭仰望著天空，看到烏云在天空翻滾奔流，傾盆大雨下個不停，仿佛天要崩塌似的。忽然又響起一聲霹靂，一道強烈的火龍從頭頂穿過，雷聲振聾發聵，讓譚老漢想起了傾斜泥土房子，妻兒都還在里面，如果這時房子倒了下來，家人都會葬身房子里。譚老漢三步并兩步走，一腳低一腳高跑回家。剛剛走到門口，聽見屋頂傳來一聲巨響，譚老漢沖進去房屋里，兩手各抱一個兒子，邊向外走邊對妻子大聲說：“新母娘，你快點牽著八妹隨我來，我們的房子要倒塌啦，快快走！否則，你兩母女會葬身在這房子的！”
“我們的糧食都在里面，這樣走了吃什么呀？”
“還是命要緊，石頭上的草，會有露水來養的。”
八妹拉著譚母向外走，剛剛走出去，轟隆一聲巨響，房子真的倒塌了。譚老漢轉身過去，看到房屋瞬間變成了一座廢墟，傻眼了。驚恐地看著倒塌的房屋，呆了半天才說：“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假如我不即時回來，你們母子四人都被埋葬在這房子里了。”
譚母伸出長長的舌頭，睜大眼睛看著倒塌的房屋，仿佛是個木偶人豎立在那里，一動沒動。聽了譚老漢的話后，才把舌頭收了回去，喃喃地說：“沒了，沒了，全沒了！這下我們該去哪里呢？”
譚老漢雙手抱著兒子，搖搖頭，轉身過去，邊向挑鹽大道走去，邊緩緩地說：“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我堅信車到山前必有路！”
八妹拉著母親緊跟譚老漢身后，一家人在傾盆大雨中，無目標地向前走著走著。上了挑鹽大道走了個時辰，雙胞涼亭出現在他們眼前，譚母說：“老鬼！我實在走不動了，在這涼亭里休息一會吧！”
八妹抬頭看著母親，見母親的臉色蒼白，全身軟棉棉的，走路像喝醉酒的人一樣，身子東倒西歪地走著，像是要倒下去似的。轉身看著父親說：“爸爸，我們坐在這座涼亭休息一會，停了雨再走吧！”
譚老漢看到雙胞涼亭一間靠在山石旁邊，兩面砌了石塊，里面還有一堆干凈的草。另一間在挑鹽大道的那邊，也緊靠在山邊，有六根石柱支撐涼亭，三面是空的，這座雙胞涼亭足可以容一家人住，是暫時棲身最理想的地方。想了想說：“八妹，你把媽媽扶進來，也許這是我們唯一能落腳的地方了，暫時在這涼亭里住下吧。”
八妹把母親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用盡自己吃奶的力，扶著母親走進涼亭，讓母親坐在草堆上后說：“爸爸，我們家的房屋倒掉了，等雨停了后，我隨您回到家里去拿些東西來，用板子堵住通風口，我們把這涼亭封好，當我們的房子住下來。”
譚老漢走進涼亭，也把兩個兒子放在草堆中，抱一把干草放在妻兒身邊，然后走到涼亭旁邊，抬頭瞪著天空，咬牙切齒地說：“蒼天啊！我們家的一切，都是用自己雙手勞動所得，你為什么要沖毀田和房屋，將我用血汗換來的東西收繳去，還讓不讓我們活了呀？”
譚母聽到譚老漢質問蒼天，忽然回想起到觀音廟許的愿，有氣無力地說：“老鬼，去觀音廟求子時，你在觀音菩薩面前許了愿，后來你去還了愿沒有？觀音菩薩很靈驗的，要不，我們會遭天災嗎？”
譚老漢聽到譚母這么一說，頭立即低下去，沉默半天沒說話。
雨停了后，譚老漢讓八妹在涼亭帶弟弟，帶著譚母回到村莊，翻開上面泥土和廢物，把被埋葬的糧食和能用的東西掏出來，一點點搬到雙胞涼亭，把雙胞涼亭圍好，當作棲身的房子住。從倒塌房子的地下挖出來的谷子，沒幾天就發芽了，譚母把谷子再次曬干，去別人家石臼舂米，去掉粗殼后煮粥吃。譚老漢把倒塌房屋里東西取來后，每天去海邊的田上，將沙石磊到河邊，想把田開挖出來。
一天傍晚，員外帶著一班人沖進雙胞涼亭，惡恨恨地說：“譚老漢，你每天只管去修復自己田土，租我的田就不管，租糧也不交了，躲藏在這涼亭里居住，以為我就找不到你了嗎？”
“我租你的田時，不是者說好的嗎？遇上不可抗拒的天災，承租人不負任何責任，由出租人自行負責的呀？”
“你不管，要你洗碗！今天你不把田租交了，不幫我修復好田，我要把你老婆和女兒帶回去，給我家做丫環抵債。三年內還沒有把租田修復，你的女兒就抵給我小老婆，我看你去不去給我修復？”
譚老漢聽員外說，要把自己幾歲的女兒抓去做小老婆，立即怒發沖冠，氣急敗壞，緊握拳頭沖到員外面前，大聲疾呼：“你欺人太甚！租你的田十幾年了，沒有欠分文租糧，今年是百年不遇洪澇災害，租給我的田都成山丘了，根本無法再開挖成田了，能開挖出田也不是你自己的事，如要強搶我女兒做小老婆，老子跟你拼命！”
“你說我們事先說好的，你拿出契約來，我懶得和你礳嘴巴皮，先把他老婆給抓回去，給我去抓人！”員外大聲說。
那班人沖上去，兩個男子把譚老漢雙手反扭過去，其他幾人沖到譚母前面，正準備動手把譚母抓回去。一個壯漢沖進涼亭，一拳把員外打倒在地。員外抬起頭一看，認出壯漢是譚家莊人。心想，壯漢雖是譚家莊的一個人物，可他在這里只是一個人，我卻帶來了近十人。俗話說，好手難敵四人。微微一笑說：“你們還在等什么？給我快下手吧，給我把他們先帶回村莊去，看他們譚家莊能把我怎樣？”
員外帶來的一班人，個個像沒聽到員外的命令似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眼睛呆呆地看著涼亭外面。員外轉頭過去，跟著這班人的眼睛看過去，原來譚家莊來了二十幾年輕人，人人背著鳥銃向涼亭沖來，已把員外一伙人團團圍住。用拳頭打員外的人呵呵大笑，笑后大聲說：“只要你們動一下我們譚家人，老子今天把你丟到茅屎里去！”
“你，你們態勢欺人，給我等著瞧，我明天把我們村莊上的人都叫來，每人拿你譚家莊一片瓦，也能把你們譚家莊拆卸掉。譚老漢，今天算便宜你了，給我記住！”員外看到譚家莊的人比自己帶來的要人多，雙胞涼亭也離開譚家莊更近，悄悄爬起來，灰溜溜地向涼亭外移動，急急忙忙向自己的村莊跑去，邊逃跑邊大聲說。
員外帶著他那班人夾著尾巴逃走后，壯漢大聲說：“有本事你就別走呀！要回去喊人算什么本事？盡管放馬過來，老子等你！”
壯漢說后，立即轉身過去，要帶譚家莊二十余個年輕人去追員外他們。譚老漢一把拉住壯漢的衣袖說：“侄兒，不要去追了，天天都能鼻子撞眼睛的人，走了就算啦，以后我不再與這種打交道便是。”
“他是個欺弱怕強的人，在自己的村莊上像臭狗屎一樣，有田也沒人租他的種，我要一次整服他，免得再來欺負老實人。”壯漢說。
“有了這次，量他不敢再來欺負我了。這次，幸好你們來得及時，你們是怎么知道他們來欺負我的？”譚老漢看著壯漢問道。
原來這員外就住在譚家莊旁邊村莊，員外村莊的人比譚家莊的人多得多，村莊中有幾十姓氏，最多人的一姓也只有十幾口人，村莊從不參與其它村莊的宗族械斗。特別是員外這樣的人，在村莊中沒有威信，又愛與人斤斤計較，家里有幾十畝田，村莊上的人寧愿到外村租田種，也不情愿租他的田耕種，他叫譚老漢等著瞧，其實也是為自己找個溜走借口而已。壯漢想到這里，微笑說：“員外帶著幾個人來你這，要經過我家門口，他邊叮囑那些人邊走來，正好被我娘聽得一清二楚。我娘講給我聽了后，我叫我娘從村莊里再喊幾人來，我個人先來了，沒想到我娘喊了二十幾人來。”
譚老漢轉頭過去，大聲說：“八妹，新母娘，你們快過來，感謝這位組織人來救我們的恩人。”
八妹與譚母快步走來，給壯漢鞠躬后，齊聲說：“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