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新長征建國下鄉(三)
作者:
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3-20 22:14 字數:2360
三小時過后,隊伍進入江陽縣境內,正好到了午飯時間,“新長征”隊員個個脫掉棉襖,小憩片刻,就著白開水,吃掉隨身攜帶的饅頭蘿卜干咸菜,輕裝上陣,繼續前行。眼看就快到團結公社地界了。
“新長征”又走十多里,有人告訴他們,快了快了,付圩大隊不遠了。雖然人人疲勞不堪,但仍然個個意氣奮發。沒有圍追堵截,沒有雪山草地,沒有吃樹皮啃草根,還真的不算苦。
七彎八拐,遠遠就聽到了鑼鼓聲響,23個知青抖擻抖擻精神,到了付圩大隊部。
“向貧下中農學習!”“熱烈歡迎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向貧下中農致敬!”“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歡迎知青大有作為!”的口號聲此起彼伏,遙相呼應。
各生產隊隊長大嗓子小喉嚨地點名呼叫,圍觀的群眾興奮地鼓掌點評,一時間鑼鼓家伙敲打得不停。
文建國和另外三名男知青被分配到付家村生產隊,正式成為江陽縣團結公社付圩大隊付家村生產隊的人民公社社員。
當天晚上,付家村生產隊為四名知青召開了“歡迎知青插隊落戶——憶苦思甜大會”。
大會在生產隊倉庫召開,今天下放知青是主角,他們早早地等候在倉庫里。生產隊的社員喜氣洋洋,一個個都要從他們面前走一遭,瞧瞧這些城里的娃娃。這是他們第一次接受知青,打心眼里佩服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偉大。一句話,城里的學生就大批大批地到農村來了,不但同吃同住同勞動,連戶口都遷下來了。城市怎么啦,農村怎么啦?嘿,彼此彼此!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于今,這是哪有的事?
廣播里反復播放著《不忘階級苦》的歌曲,“天上布滿星,月牙亮晶晶。生產隊里開大會,訴苦把冤申。萬惡的舊社會,窮人血淚仇。千頭萬緒,千頭萬緒涌上了我的心。流不盡的心酸淚,掛在心!
文建國不得不承認,這首歌的曲調還是挺感人的,那二胡低沉的過門,拉得讓人心碎。以前聽過多次,卻沒有今天聽得情真意切,雖然進進出出的人多,使得會場里有點喧鬧雜亂,雖然他沒有經歷“萬惡的舊社會”,但他畢竟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接受正統的紅色教育長大的,所以他能夠以真摯的感情融入“憶苦思甜”的氛圍里。
付家村生產隊階級斗爭的弦繃得不緊,階級斗爭覺悟一般,其具體表現為“憶苦”不足——不怎么苦,沒有深仇大恨;“思甜”有余——將今天的生活說得太好。文建國他們有種草草了事的感覺,這從會后吃的憶苦飯也可窺見一斑。
歡迎大會以后,生產隊長要陪他們吃第一頓飯——憶苦飯。
憶苦飯有兩種,一種是由小麥面大麥面玉米面按照一二七的比例和著野菜攪拌蒸出來的窩窩頭。對于大米飯還沒有完全管飽的年輕人說來,這種主食尚能接受。第二種是用嫩樹葉、榆錢、野菜拌以麩糠和玉米面蒸出的窩窩頭,對不起,這就讓人難以下咽了。
好在生產隊付隊長善解人意,說給大家只是意思意思,并不勉強。幾個知青也真的就意思意思,用第一類窩窩頭干巴塞咽地填飽了肚子,將第二類窩窩頭一人拿上一個,嘗嘗味道。味道倒是一般,只是難以下咽,他們裝模作樣地咬了兩口,就悄悄地塞進口袋里了。
付圩大隊付家村生產隊,文建國一到生產隊,就演繹它的名稱由來。付圩大隊應該是付姓人家筑堤捍水而成的。付家村生產隊尤以“付”姓集中,或者說付姓中的大戶人家集中。
生產隊隊長名叫付貴來。付隊長當年四十整,看上去就是一條漢子,給人以勇猛的震撼,他的眼睛長得漂亮,又是雙眼皮,還透露出些許狡黠。
文建國心想怎么還有叫這個名字的,付(富)貴來,富貴來,起了這個名字,富貴就來了?轉念一想,倒開始責備自己,少見多怪,為什么就不能起這個名字呢?農民兄弟期盼“富貴”又有什么不行?他慶幸自己沒有多嘴,如果當時自己咨詢一下付隊長姓名的來龍去脈,可不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知青宿舍就在剛才開會的大倉庫旁邊的一間小倉庫里,門外有一塊籃球場大小的場地。大家今天一路辛苦疲勞,洗洗臉,泡泡腳,早早上床睡覺了。
到底是大小伙子,一倒下,即到了蘇州。也許是長途跋涉,也許是床板上墊的是今年(按陰歷算就是今年)剛收割的稻草,既暖和,還散發出一種城里人從來沒有聞過的清香,大家睡得很沉。
小倉庫里,半邊堆放著農具雜物和些許稻種麥種,不時還有老鼠奔跑和嘶咬的聲響。一同在付家村生產隊落戶的插友有四個知青,說起“插友”真的一言難盡。
“插友”二字,居然在“度娘”那里沒有交待,拼音打不出詞組,五筆也沒有。文建國對這一點很感冒,看來“度娘”的閱歷不夠,她根本就不懂,還是有人刻意回避了?
文建國年齡最大,學歷最高;另三人分別是,六六屆初中畢業生金光輝;六七屆初中畢業生郝為民;六八屆初中畢業生,丁準備。有趣的是,他們四個人好像是計算好了似的,年齡一順溜地排列,一年一個,且都是十月份的生日,就是同一父母生的,也不會安排得這么巧合。個頭居然也是按序排列的,從大到小,一個比一個矮一點。
文建國到底心神不定,睡了一覺,早早地醒了。他怕影響別人睡覺,不敢動彈。眼睛緊緊盯著一塊不大的玻璃窗子,時間一長,還是感到難過,他悄悄地下床(打槍的不要),抖抖索索地穿好衣褲。
晴朗的夜空,滿天的星斗,沒有月亮。屋外黑黢黢的一片,寒氣逼人。遠處丘陵的山峰只看得見輪廓,近處的田野樹木農舍依稀可見。沒有雞鳴狗吠,沒有聲息,萬籟俱寂。
文建國突然冒出一個奇怪想法,因為他感覺沒有“雞鳴狗吠”,就想到了“半夜雞叫”的故事。他曾經聽別人說過,“半夜雞叫”不可能。隨便你怎么動靜,那雞是不可能在半夜叫的。他很想搞個實驗,可是這種惡作劇他是做不來的。
文建國若有所思,一天之內,就轉換了人生的角色。陌生的環境,未卜的前途,路在何方?他想到了遠方的廖進軍,真正是個鳥人,算來已經快九個月了,居然沒有一封來信?葛延生說嫁就嫁了,她為什么就不去找找廖進軍,他們的“指腹為婚”作廢了?不知道葛延生婚后的情況可好?史靜呢,尤亞男呢?她們也是長時間沒有消息了,自己又不便打聽。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好好的下放第一個夜晚,他就多愁善感起來,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