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西園群芳（4）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4 14:48 字數：2107
桂鳳點頭道：“果然是這樣，這個肖興元可真夠鬼的！”
“二奶奶，你說內務府會不會查出來？”
桂鳳端著茶道：“這個可真不好說。倘若真查到咱們這里，少不得又惹一身騷！”
“可我看老太太的意思，好像很喜歡代桃三姊妹似得……”
“老太太很喜歡？”
“奶奶難道沒有看出來？老太太說了，如今園子還空著，白白糟蹋了那些景致，聽說等到了冬天，咱們家二姑母也要過來，石家那兩位小姐我也是好幾年沒有見到了！二奶奶，你說到時候可熱鬧不熱鬧？”
桂鳳頷首道：“是很熱鬧！可跟空著園子有什么關系？”
錦兒一笑道：“老太太說了，等這些姊妹們都來了，就讓芹二爺和棠官還有梅姑娘芳姑娘們都搬到園子里去住，這樣園子里就不顯得冷清了！”
桂鳳淡淡一笑道：“咱們家老太太啊，為了芹官可真是煞費苦心。不瞞你說，老太太哪里是為了園子冷清，這是為了讓芹官躲開老爺的耳目，到園子里自在玩耍罷了！”
錦兒恍然大悟道：“二奶奶，您這話可說到點子上了。我不服別的，就服您說話這個力道勁兒……”
桂鳳冷笑道：“我呀，看事情準著吶！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哪一個人我不琢磨個透？我如今雖說當家，可哪一處想不周到都是麻煩，饒是如此，還有人在背后嚼我的舌頭，錦兒，你說如今做人可太難了！”
“二奶奶說得對。”
桂鳳站起來：“錦兒，拿鑰匙，到庫房去！”
“這么晚了，去庫房做什么？”
桂鳳詭秘地一笑道：“肖興元送來的那兩個箱籠咱們一直沒看過，今天老娘就要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些什么！”
………………
那天夜里有風。錦兒一只手護住燈籠朝庫房走去。穿堂里沒有行人，夾道里也沒有行人，唯聽見風穿過夾道的“呼呼”聲響。庫房離著曹霖的宅院不遠，出了夾道再進一座圈門就是。里面平時存放著用不著的綾羅綢緞、桌椅板凳、瓷瓶銅碗、古董玩器什么的。一早一晚這里都有人看守，但總鑰匙還是在桂鳳手里。值夜的婆子見桂鳳和錦兒過來，忙打了燈籠引導上樓。
“錦兒，你確定是這兩個？”桂鳳把燈籠插到墻上道。
錦兒仔細看了一下道：“沒錯，那天富拉尼和方三把箱籠抬上來，就是我指示他們放在這個地方的。”
“一直沒有挪動？”
錦兒一笑道：“抬上來后就再也沒看過，誰挪動？”
桂鳳圍著箱籠轉了兩圈，說道：“當初肖興元送箱子來的時候，給你鑰匙了嗎？”
錦兒笑道：“這怎么可能？有鑰匙他也不會給咱們！”
桂鳳點頭道：“你說得對！”
錦兒摸著著銅鎖道：“二奶奶，這箱籠都鎖得嚴嚴實實，怎么看？”
桂鳳拍拍箱籠道：“錦兒，你去找個錘子來，把鎖砸開！”
錦兒疑惑地道：“二奶奶，這不好吧？”
桂鳳用帕子輕輕在條凳上一擦，坐下道：“錦兒，你難道沒聽見二爺說嘛，現如今李鼎和肖興元兩人都要押送回京，我想就算回了京城也一時半會兒放不出來，你想想，難道內務府的人不會嚴加看管？”
錦兒點點頭，似懂非懂地道：“二奶奶，你的意思是說，李公子他們三年五載地來不了江南，也討不回這兩口箱子去？”
桂鳳點頭道：“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說這里面到底裝了些什么，我實在很好奇！”
錦兒很快找來錘子，隨著“咔咔”的兩聲，兩把銅鎖掉在地上。桂鳳迫不及待地掀開蓋子，就見里面是金銀銅器、珠玉珍寶。桂鳳就覺心里“嘭嘭”亂跳，不由渾身軟綿，坐在條凳上道：“錦兒，你看到了，當初李鼎為了把這些東西送出來，顯然也是花費了很大心思！”錦兒點頭道：“可不是怎么的！”桂鳳抓起一串珍珠道：“以前的時候總有人說李鼎不成器，今日可算是讓咱們抓到憑據了！”錦兒疑惑地道：“二奶奶，那李公子怎么會聚斂這么多財寶？”桂鳳凄然一笑道：“這還多嗎？偷運出來的不過是少而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自然都被查抄了！”錦兒點頭道：“二奶奶說得是！”桂鳳嘆息道：“李煦為人還算不錯，可就是沒攤上個好兒子！”錦兒點頭。“咱們再看看那個箱子！”錦兒搶先一步打開蓋子，桂鳳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二奶奶，怎么了？”
桂鳳兩手攥著帕子，放在胸口上道：“錦兒，你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
錦兒打著燈籠仔細查看，說道：“二奶奶，里面好像只有綾羅綢緞，沒有別的！”
“你看仔細了？”
“看仔細了！”
桂鳳喃喃道：“倘若如此的話，那李鼎可真是把咱們給坑死了！”
錦兒還是不明所以，問道：“二奶奶，到底怎么了？”
桂鳳心緒平靜了些，再次朝箱籠邊走去，拿起一匹綾羅道：“錦兒，你仔細看看這到底是什么？”
錦兒看了一下道：“不過是綾羅綢緞之類的。噢，我明白了，這是不是老太太說得軟煙羅？”
桂鳳無奈地道：“傻丫頭，你就記住了個軟煙羅。實話告訴你，這乃是御用之物！”
“御用之物，二奶奶怎么看出是御用之物？”
“傻蹄子，你的眼睛瞎嗎？沒看到上面繡著五爪金龍？”
錦兒一看果然如此。
桂鳳嘆息道：“可我就不明白了，李鼎冒了這么大風險，為什么要把這些御用之物偷運出來，就算賣錢的話，誰家敢買這個去？”
“就是！”
桂鳳又翻攪著箱籠，見除了幾匹御用綾羅之外，下面全是珍貴的絲綢等物，心里就漸漸安定下來。此時坐在條凳上歇息著道：“李鼎到底是什么心思，咱們自然無法忖度，可他要是想害咱們，我又實在找不出什么緣由！”錦兒點頭。“當初肖興元送來的時候我心里就有些打鼓，覺得是罪臣之物，咱們幫忙藏起來不合適，可后來又動了惻隱之心，畢竟是親戚，人家如今有難了，咱們不幫一把實在說不過去！”錦兒點頭道：“二奶奶說得對，此事著實令人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