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官憧憬地道：“王子真厲害。”

    妙璇看著菩提樹道：“在天竺國，菩提樹乃神仙所居，有一個神名叫‘毗濕奴’，他的妻子名叫‘拉克希米’女神，每個月的初一就住在菩提樹上。因此菩提樹上聚著各樣美德，有大力發人愿景、解脫罪責。”

    芹官見妙璇說得如此鄭重，便雙手合十朝菩提樹拜了拜。

    妙璇笑道：“二爺喜歡這菩提樹……我倒是有兩樣菩提的收藏之物，不知二爺可欲一觀否？”

    芹官高興地道：“那太好了，愿乞拜觀。”

    妙璇引芹官進了凈室，拿出兩樣盒子來。妙璇打開，就見盒子里是一串白的和一串黑的佛珠。

    芹官搓了搓手，本想拿起那白帶來看，可又怕妙璇討厭，便又把手縮回去。

    妙璇一笑，拿起那串白的給芹官觀賞道：“二爺請看——”

    “可以拿么？”

    “當然。”

    芹官就覺光滑瑩潤如琺瑯一般，便問道：“師傅先莫告訴我，想來這就是菩提樹上的果子制成，我見過的，家母喜歡吃齋念佛，手里經常拿著一串佛珠，不過她的佛珠不是白的，而是檀木色的。”

    妙璇拿起那串黑的道：“可是這樣的？”

    “差不多。”

    “二爺以為這就是菩提樹果子所成？”

    “難道不是么？”

    妙璇一笑道：“這串黑的是真正的菩提果。我已經把玩了許久，二爺看上面已經有好些包漿，不亞于這串白的。”

    “我明白了，這是黑菩提果制成，這是白菩提果制成。”

    妙璇忽然掩嘴笑起來：“我說二爺半通不通。豈不知這菩提佛珠并非全是菩提果所成。其實這‘菩提樹’原也并非‘菩提樹’，玄奘法師《大唐西域記》里云，‘菩提樹者，即畢缽羅之樹也，昔佛在世，高數百尺，屢經殘伐，猶高四五丈，佛坐其下，成等正覺，因而謂之菩提樹焉。’《妙臂菩薩所問經》里又曰：‘菩提子，金剛子，蓮華子，木槵子，及硨磲諸寶等為珠，凡持誦時，真言印契，收攝其心。’由此可見，這世俗所謂的菩提佛珠，并非都是菩提子所成，只是大眾以為是念佛之數珠，所以謂之‘菩提珠’焉！既如二爺手里這串白的，乃是用‘川谷’之實所制而成。此珠唯天臺山有之。因又謂之‘天臺菩提’。二爺到底喜歡哪一串？”

    芹官愛不釋手，說道：“這兩串我都喜歡。不過這串白的似乎更適合女孩子。”

    妙璇忽然紅了臉，說道：“既如此，那就把這串真正的菩提子佛珠賞了二爺吧！不過我倒是更喜歡這串真正的菩提珠。”

    “那我是奪人所愛了。”

    妙璇囁嚅著道：“一串佛珠而已，不必如此……”

    芹官觀賞著佛珠道：“我早就說過，何時請師傅到我那凡俗小園里游玩幾日，可又怕師傅覺得煩厭，所以但凡有了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膽量。可今日來不同，聽到了師傅一番宏論，更覺此來不虛。不瞞師傅說，在下署中久為煩悶，早就想再邀一起詩社，去年冬里我們做了梅花詩，如今西池里的蓮花荷花含苞待放，該起一趟蓮花詩才對。妙璇師傅，不知到時候可能賞光否？”

    妙璇一笑道：“我倒是成日閑著無事……”

    芹官高興地道：“那好，等定下正式日子，我再來邀請師傅。不過……”芹官的臉色忽然嚴肅起來，說道，“我倒是想多邀請幾次詩社，可看這個情勢，大家在一起也講談不了幾次了……”

    “為何？”

    芹官捻著佛珠道：“你不知道，今年春上京城我舅老爺家里來了信，說要接芳姑娘和杏奴老弟，還有玉嬌姑娘回去呢……”

    妙璇疑惑地道：“回京去？”

    芹官道：“如今舅老爺在京城大體安頓下來了。表叔和表嫂也都安排了新差事。所以，芳姑娘也該回京了……”

    妙璇點頭道：“既如此，我自然該去。不為別的，算是為芳姑娘送行。”

    “所以說，此次我不揣冒昧來邀請妙璇師傅，到時候一定要去，放不負了我等曾在一起的情誼。”

    妙璇點頭道：“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會去的。”

    芹官把川谷佛珠放在鼻子上嗅了一下，說道：“好香，好香，此次真不虛此行。妙璇師傅，打攪你半日，在下該回去了。”

    妙璇點點頭。

    芹官騎上白馬，小幺兒和幾個親隨緊緊跟從。妙璇扶著山門看著芹官漸行漸遠，這才輕輕嘆息一聲，回身關了水月庵的門。

    ………………

    芹官得了妙璇要來參加詩社的的實信，回來后就忙碌起來。他的理由非常充分：一來大家很長時日沒有聚會，二來也為芳姑娘等人送行，這其三才是為了辦什么“荷花詩會”。于是芹官這里跑動那里跑動，要曹雰等人去采辦桃花箋和女兒紅酒，又要曹霖去找刊刻詩集的工匠，曹霖笑道：“人人都說二爺是個‘無事忙子’，今日一看果然不錯。尋找工匠又有何難？只要手里有銀子，那工匠們都排著隊過來哩。如今你們先去作詩，等有了詩，這工匠自然也就有了！”

    芹官又催李夫人去搬取石太太和寶瓚二姊妹。恰好這年馬夫人收到石太太來信，石寶瓚已到了選秀之年，也有取道江寧進京之意，曹頫便派曹霖帶領妥當人等去杭州接石太太。芹官便日日盼著石寶瓚二姊妹來。又恐曹霖在路上遷延遲誤，便要曹霖速去速回，切莫等待時日過長，這西池里的荷花枯萎了如何是好？蘭芳便取笑道：“二哥哥總是想這些沒有必要之事，從杭州到江寧橫豎不過千里路途，坐船往來是極方便的，多則半月，少則十天就能來到。再說如今荷花剛剛綻露花苞，等太太來時方開得恰好，二哥哥就是天天來守著也是無用的。”芹官見蘭芳說得對，便打消了天天來看守荷花的主意。只是叫花匠加心護養，唯恐出了什么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