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憤怒打指導員
作者:
成丕立 更新:2021-07-26 15:29 字數:3468
幾天后,寨子里的人都在傳,趙書記與古崽嬸有一腿,閑話鬧得沸沸揚揚。趙嬸娘聽到后,回去斥責趙大海:“寨子里都在傳,你和古崽嬸有一腿,還說大樹那孩子是你的,真是你的嗎?”
趙大海見妻子蠻不講理,一副懶得搭理的樣子,起身往外走。
趙大樹看到父親借來的紅薯快吃完時,隊里的谷子也已打了回來,自留地上的紅薯也到了開挖季節,他又去迷谷扯了一簍苦菜根。洗苦菜根時,黃葉也舍不得扔。鍋里的水燒開后,把苦菜根放下去,煮熟撈了一碗出來。趙小旺夾了一夾大的,邊吃邊皺眉說:“哥哥,今天的苦菜根怎么這么難吃呀?”
“家里既沒有了油也沒多少鹽了,東西當然難吃啦。今天迷谷去了很多人,他們只找了一小把苦菜根,你就將就著吃吧!”
趙古崽又挑了紅薯回來。趙小旺等不及父親放下籮筐,揀出一個紅薯,讓哥哥從水缸舀水給他洗了洗,塞進嘴里啃起來。邊吃邊說:“哥哥,爹爹挑了一擔紅薯回來,我們不用再吃苦菜根了吧?”
趙大樹繼續吃著苦菜根,對趙小妹說:“你不要像小旺那樣,窮了富不得,富了看不得,有了紅薯就不吃苦菜根了。”
趙古崽拿出一個紅薯給趙小妹,氣喘吁吁地說:“都是爹爹不好,沒本事讓你們吃上飯,餐餐都吃苦菜根!
趙小妹接過父親遞來的紅薯,洗干凈后塞給坐在旁邊的母親,深重地嘆了口氣說:“哎!不是哥哥去迷谷冒險,連苦菜根都沒吃!”
“姐姐,我長大后跟著爹爹去開荒,在山沖里開很多很多梯田,不僅讓你吃紅薯,還要讓你吃米飯!”趙小旺嚷嚷著說。
“家里少了媽媽這個主要勞力后,年終結賬的工分少,我們分得的糧食也少。爹爹,我們去開荒插些紅薯吧!”趙大樹說。
“不行!現在的山嶺都是國家的,我們家是貧農,不能搞資產階級那一套。等你媽媽好了后,我們還要送你去讀書,你給我好好學習!你大學畢業出來就有工作,我們就能豐衣足食,記住!”趙古崽說完后,舀了一碗苦菜根吃起來,吃完就匆匆去了開墾隊。
一天早晨,趙大樹送弟弟和妹妹去讀書,回家的路上,他想去看看一直關心自己家的趙大海。這天,趙嬸娘醒來見趙大海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心想,趙大海啊,你與趙古崽一起長大的,我與古崽嬸也是一起長大的閨蜜,讓你幫幫他們家,你卻……想到這里,她的氣不打一處出,用力一腳把男人踹下床去。趙大海從地上爬起來,大聲斥責:“你神精病!又發什么瘋癲了?我又沒跟你吵架,睡在床上好好的,你干嗎把我踹下來呀?”
“誰讓你和她搞在一起,鬧得滿寨風雨,你同她去睡呀!”
“你這癲婆,真是不可理喻!”趙大海罵著走了出去。
趙嬸娘起床后,獨自在伙房熱冷飯吃。趙大樹在門外喊著:趙伯伯,趙伯伯……你在家嗎?”
邊喊邊從堂屋尋到伙房,對趙嬸娘說:“嬸娘,伯伯呢?”
“那死鬼罵著我出去了,你還沒去讀書嗎?”
趙大樹看見趙嬸娘滿臉怨氣,心想她男人是大隊書記,寨子里的人見到她都客客氣氣,過年殺豬宰羊,人家喊他倆一起去吃。她家里既不缺吃又不少餐,她跟誰生氣呢?他笑著說:“我送弟弟妹妹去讀書,從寨子里經過,順便來看看你們!”
趙嬸娘瞪他一眼,越看越覺得這孩子很像一個人,無論是性格還是長相,全像自己的男人,怒火在心中燃燒。她大聲吼道:“以后你不要再來我們家,回去告訴你爹爹,我不想看見你們家的人!”
趙大樹聽到這話感到莫名其妙,很想問個明白,可趙嬸娘已經把自己推出門外;丶业穆飞,他邊走邊想:這個寨子里,他們家對我們最好。平常日子,趙嬸娘雖沒趙伯伯那么好,但絕對不討厭我們,她今天是怎么了呢?她看到媽媽從迷谷回來變成了癡呆人,再不能去生產隊做事,我們一家更窮了,怕我家經常去借糧借錢嗎?
趙大樹走到人多的地方,見大家都瞪大眼睛盯住自己,看人的眼神也與往常不一樣。趙大樹走過去后,有人在他背后吐口水,有人指指點點,傳來嗡嗡的議論:“趙古崽做夢也沒想到,與自己稱兄道弟的鐵哥們,竟然與老婆有一腿,這個崽沒一點像他……”
趙大樹回到家后,獨自坐在屋里抱頭痛哭起來。過了好一會,聽到古崽嬸在門口自言自語:“我男人雖老實巴交,但他聰明勤勞,我們還生了個與他一樣的老實崽,未來的大學生……”趙大樹擦干眼淚打開門,拿出兩把鋤頭對古崽嬸說:“媽媽,我們走!上山挖苦菜根去,待會弟弟妹妹回了!
第二天早上,趙大樹煮了鍋紅薯湯,讓弟弟妹妹和媽媽吃,自己只吃苦菜根。他讓小妹帶弟弟去讀書,自己陪媽媽去出工。隊里一婦女遠遠看到古崽嬸娘兒倆走來,加快腳步走到前面去,大聲說:“馮隊長,我們隊里沒人了嗎?您看看,墊尿布的孩子和蠢婆都來出工了。明天我把孫兒背來,您給我孫兒一天記多少工分?”
“人家出工,難道我能讓他不來嗎?記多少工分一天,這個不是我說了算。要開社員大會,由社員民主評定!”馮富貴說。
“人家是趙書記的兒子,你敢少給工分嗎?”婦女譏笑說。
晚上,記工員把記工簿拿出來,在后面加了一頁,寫上趙大樹的名字,回頭問:“馮隊長,趙大樹母子倆一天各記多少工分?”
全隊的社員都把頭轉過去,一雙雙眼睛盯住馮富貴。馮富貴見人人都盯住自己,他盯住指導員說:“組織生產和分工是我隊長的事,定工分聽政治指導員的意見!”
盤狗仔低頭思索一會,大聲說:“你先把他們出工天數記下。年終時,經開隊委會研究決定后,再來給他們倆登記工分吧!”
年終結賬時,記工員又拿出記工簿來,大聲問到:“指導員,按照您的吩咐,我給他母子倆都是登記了工天數,F在年終結賬了,你們隊委會研究了沒有?給他母子倆各記多少工分一天呀?”
馮隊長看著盤指導員,盤指導員轉過頭來看著馮隊長,兩人對視微笑一會。盤狗仔低頭思索一會兒,大聲說:“現在是民主集中制,我建議先由社員討論,大家發表意見后,隊委會再來表決!”
招集開社員大會時,一位老農看到遲遲沒人吭聲,他站起來說:“大樹的年齡雖不大,但他肯學又能吃苦,加上家里跌了難,建議分別給三個工分和六個工分。”
“革命同志不能摻入個人感情,大家繼續說!”盤指導員說。
“在民主中,我同意老農的意見!”B社員說。
“我也贊同老農的意見!”C社員說。
婦女見大家都支持老農,全隊的人只有盤指導員委婉反對老農的意見,而馮隊長一味地做好好先生。她激動地站起來,大聲嚷嚷:“隊里婦女最高的是八個工分,一個是蠢婆,一個是墊著尿布的孩子,母子倆加起來也沒我做的事多,憑什么給他們這么高的工分?”
盤狗仔看見這婦女站出來鬧了,微微一笑說:“大家別吵,民主還要集中嘛!我代表隊委會決定,給蠢婆三個工分,孩子……”
趙古崽坐在一旁,聽到大家叫自己老婆喊蠢婆,盤指導員也當眾喊蠢婆,氣不打一處出。他大聲說:“我老婆雖病壞了腦子,但她一直是勤勞之人,手腳事也不比你們差,擔子比你們都要……”
“她沒病壞腦子時,隊里給了她七個工分,是婦女中第二多的,現在給她三個工分,蠢婆的工分不少了。”盤狗仔大聲說。
趙古崽被氣得咬牙切齒,緊握拳頭沖到盤狗仔面前,舉手就要打下去。轉念一想,這一拳打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甚至會抓去坐牢,將拳頭打在桌子上,桌板都被他打斷了。他狠狠地說:“誰再說我老婆是蠢婆,我就讓他像這張桌子一樣,打崩他的腦殼!”
馮富貴見勢頭不對,悄悄溜了出去。盤狗仔看到平常老實巴交的社員,竟然如此兇狠,怒氣沖沖地說:“你敢砸隊里的桌子,這就是惡霸行為,我們要對你實行無產階級專政!”
趙古崽聽了這話,更是火冒三丈,緊握拳頭沖去,正打在盤狗仔的鼻梁上,他身體仰天倒了下去。盤狗仔雙手捂住鼻子,在地上翻滾,大聲吼道:“趙古崽,你敢打隊里干部,無法無天!救命……”
盤狗仔是個好吃懶做的人,在寨子里專斷霸道,全隊的社員早就恨透了他。趙古崽沖去時,幾個牛高馬大的男人在場,既沒有人勸,更沒有人阻攔。保管室里少說也有幾十個強壯勞力,聽到盤指導員喊救命時,人人睜大眼睛看著,心里暗暗說:“打得好!應該把他打成廢人,用力再打呀!”
過了一會兒,大家見趙古崽打了兩拳,站在一旁怒罵盤狗仔,擔心有人去告訴大隊干部,讓趙古崽吃虧。一個年近花甲的男人,拉著趙古崽走了,邊走邊喃喃說:“打這樣的惡霸就是要夠狠……”
大家看到趙古崽已經出去了,兩個男人才假惺惺地走過去,把盤狗仔攙扶起來,還教訓他:“你是隊里的政治指導員,有文化有思想覺悟的人,怎么也跟蠻牛一樣呢?應該多讓著他一點才是呀!”
馮富貴聽見保管室里已經消停了,又悄悄走進來,看到盤狗仔被打得鼻青臉腫,鼻孔出血,過去大聲說:“真是無法無天了,他敢打指導員,我扶你去大隊支部書記家,告他打干部!”
兩個人來到趙大海家,看見趙大海不在家里,自己找凳子坐下等。一會兒,趙大海進來,盤狗仔上前怒吼:“趙書記,這卵崽這么囂張,竟敢打我們干部,定要把他抓起來批斗!”
馮富貴也站起來說:“寨子里,社員打干部他是第一個,如果不開會批斗他,社會將不會穩定!”